短兵相接。惨白的月光中,兵戈铁马放射出肃杀的冷厉。神武军就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插入敌军腹中,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上官景赫将神武军分成大大小小十数个树阵,每个树阵委任正副将领三名,带着各自任务,从不同方向扎入敌军。他的目的很明确,擒贼先擒王。总有一棵树,能扎入敌军心脏。

“废话什么,本宫自有主张,”青勿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对决场面两眼放光,心里跃跃欲试,但那一帮子大臣一直在喋喋不休地争论接下来该怎么办,让她不胜其烦:“青修,随我去查看一下当前的形势!”说完,磕马奔了过去,青修紧随其后。大臣见她直接奔着神武军阵营而去,也只能匆匆忙忙跟上。

“如果上官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比什么恭维都强!”陈越一边挥砍箭雨,一边轻松玩笑地说道,不过,真实的情况只有自己清楚,他现在是拼了全力在保上官景赫。如果不是下面的战车在快速移动,不停改变方向,使他避开了大部分的箭雨,他自认即使长了三头六臂也挡不住这么多弓箭。

“外城住的都是百姓,倘若向他们开炮,势必会赔上更多百姓的性命。皇奶奶顾念天下苍生,自然不忍百姓流离失所!”李攸烨一字一顿道。

权洛颖并没有多加在意他的举动,想去照顾一下鲁韫绮,却发现洗手间的门被反锁了,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她只好敲了敲门:“鲁姐姐,你没事吧,开一下门!”

“既然有十足的把握,那朕去也碍不得什么事,开门!”

“求饶,就留你一命!”她咬牙斜着嘴角,微微转动的剑柄,若有若无地丈量着吕斯昊的咽喉。灯光从剑锋上游走,泛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冷意。

吕斯昊将怀中人紧了紧,警告地看了李攸烨一眼,最后将脸贴到怀中人那苍白的脸上,眼里流出一股柔情与心疼,跟在陈荞墨的身后大踏步进了馆。

原本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掉上官景昂的李安疆,看着这个情形,心中有些不忍。

李攸烨一愣,有些弄不懂江后的意思。江令农瞄了城墙外一眼,感叹道:“这么精准的距离,依照老夫看,打进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君侧!”“还公道!”“清君侧!”“还公道!”

“哼!”上官凝紧紧抿着嘴,目光几乎能将李攸烨拧个半死。眼看着再过一个指节那剑尖就抹上自己脖子了,李攸烨两手直接攥住剑身,细嫩的手掌碰上锋利的剑刃,手上微微一疼,恐慌得看着上官凝:“凝姐姐,你别激动啊!”

躲在暗处的李攸炬朝战车上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会意,匕首戳了戳上官景赫的盔甲。上官景赫瞳孔缩了缩,朝城上喊道:“廖二弟,快开城门,放兵马进城!”

张云神色一僵,定在原地,只见上官景赫被两个侍卫押着走过来,火光将他的表情照得凛冽无比,散乱的发丝粘在脸上,身上布满血痕,近前,才发现他的脚步不稳,腿抖动的厉害,仍硬撑着朝他走来。

马上的权洛颖花容失色,这场景真是好熟悉,哪怕换个人,换匹马,都无法构成这么滚瓜烂熟的一幕。

“诺!”阮冲领命,手向后一挥,“神武军听令,跟我走!”说罢,领着大部人马继续朝上官府奔赴。

上官老夫人最后叹了口气:“昂儿,你好自为之!”

李攸烨有些失措,回头却不见权洛颖,却听耳边传来压低的声音:“她刚走不久,随我来!”手又被握住,只是这次温和了许多,一步一步牵着她往外面走去,李攸烨反应过来,停住步子,回身道:“杜庞,你拿我的玉佩替我去秦叔祖那里走一趟,就说皇奶奶有难,请他调兵包围上官府!”说罢将随身携带的蓝玉龙海递给杜庞,杜庞接过,李攸烨转身,牵着那隐了形的人就跑起来,跑到门外,支起手,吹了一声嘹亮的哨子。只听惊天动地的马达声由远及近,是那熟悉的“噗噜噜……咯噔咯噔……噗噜噜……咯噔咯噔!”

“柳太医,我儿还有救吗?”他声音已经发颤。

回过头来,见李攸烨已经换了一副严肃神情,端坐在车座上,背挺得跟竹竿一样的直,权洛颖抿嘴没说什么,继续看向窗外,只是在偶尔那不经意的瞬间,能瞥见某人飞快地活动下腰肢,故而,嘴角一直上扬着。

“哎,有人来了,我去开门!”伦尊连忙撂下筷子,飞了出去。

“那个,我来找伦尊!”李攸烨局促地说。

“大汗,我们绝对不能与犬牙结盟,和犬牙结盟无异于与狼为伍,匡力狼子野心,如若不是他经常骚扰玉瑞边境,玉瑞怎么会专门对付他,如今惹了老虎就要拉我们下水,实在是居心叵测!”库鲁老将军站在王帐中,进言道。

“哦?那这么说,青姑娘方才作的揖乃是十分贵重咯!”权洛颖联想到先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赔礼,不禁起了玩笑之心。

权洛颖掀开脸上遮布的一角,微抿的嘴角在风中颤了颤,有些后悔道:“这样出去,太……”

“玉姝,我的乖孙女,你要去哪儿啊,你才刚好哇!”江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在丫鬟地搀扶下急急地追去。江令农看到夫人健壮地追着劫后余生的孙女而去,偷偷拭掉眼角的泪,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暗流?”众人大哗。

“是!”雷豹应完声,扭头一脸汗颜地瞅着更加卖力地扯自己胳膊的李攸烨,粗犷的脸上拧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老奴不告诉太皇太后就是了,但是,皇上要答应老奴现在马上回宫,否则,老奴可就担待不了了!”

“饶你,你是谁?饶你什么?”某人不依不饶,听着下面呼喘呼喘的气息,掂量着她那小细腰确实不适合再坐下去,就意犹未尽地站起来。

“嗯,好的,谢谢你了!”哦也,权姐姐的声音真温柔啊。

“啧,饭桌上,你学什么鸡叫,赶紧吃你的!”罪魁祸首嗔怪地夹了一根辣椒塞到他的口中,单伦尊没有察觉,嚼了嚼嘴,顿时辛辣的感觉在后脑蔓延,“呜啊——”他撂下筷子飞快地跑到了水缸旁边,拿起瓢就往嘴里舀水,边舀嘴里还边“兮——哈——吸——呵”的抽气。

“呃?”其余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鄂然圆睁着眼,非常想把茶馆里那些说书人描述“沧凰”的华丽辞藻给复述一遍,无奈她肚里墨水不多,一时卡在嗓门中,憋红了脸:“沧凰就是,沧浪之水,你看她这尾巴多像波浪!”

“对啊,冰儿姑娘莫着急,万岁爷保证会救出你娘的!”杜庞也在旁边劝道。

……

好一大片绿玫瑰!

“小颖先别急,我看那位太皇太后是个磊落人,她想找的是你,不会为难冰儿的!”陈荞墨冷静地劝道。

“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始乱终弃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块,何来始乱终弃!”

“权洛颖!”

众人纷纷点点头,权洛颖和冰儿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堆人,李攸烨扭过头一脸献媚道:“权姐姐,冰儿妹妹有所不知,这个隔山打牛和走卒都是源于象棋的一种游戏规则,隔山打牛就是走炮,意思是,每隔一个人轮一次,走卒呢,就是挨个来,我们把规则用到讨论中来,一人说一句话,好玩的很呢!”

“谁是谁?”权洛颖和冰儿两个人同时一愣。

被偷香的李攸烨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无情的冤枉,她把李攸玥抱到腿上:“小玥儿乖,烨哥哥给你剥虾吃!”

“皇奶奶,不如多请些人来吃吧,四个人吃实在浪费了些!”

柳舒澜若有所思得点点头,又问:“你家有没有‘不传外人’这一条家规?”不是医学世家,那应该没有那种小气吧啦的家规,不过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走吧,哀家想见见她!”

“万大人谦虚了,朝堂上敢于直言相谏的人,自然当得。”

还要安抚那混账!某某的(国骂)!

吕哥哥的情她还不了了,还有吕伯伯,吕伯母,速哥哥,存哥哥,惜姐姐,鲁妹妹,那些归岛上的人,都见不到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以前所未有的敬畏之心拜过他们的皇帝,昨晚的一役,晋王父子,上官景昂兄弟,皆被斩杀在皇宫之外,上官景赫受牵连,必定丧失辅臣之职,江丞相又巴不得退休,这意味着,小皇帝亲政的时刻到了。

朝会的第一项,晋王父子削爵抄家,晋国除。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相对这个结果,朝臣更关心的是接下来,朝廷会将晋地封给哪个皇室宗亲。此事暂且搁议。

与朝廷对晋王的严厉处置相比,上官家族的下场,则充分显示了皇家的宽宏大量。由于之前有江后替上官家说情,皇上仁孝,不想拂逆太皇太后的意思,仅对上官景昂和景昇两支系按罪论处(其中包括对两兄弟进行鞭尸惩戒),而上官家其他人不予追究罪责。对此,万书崎表现出坚决的反对,大呼着国法不可废被轰出朝堂。百官纷纷唏嘘不已,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想让谁活,随便编个理由,就能让谁活。

接下来,上官景赫自请引罪去职,李攸烨当即准奏,江令农同样请辞,李攸烨挽留再三,江相坚辞不就,李攸烨只得准奏,于是两位辅臣一同去职。下面就轮到群臣和声的时候了,百官下拜:恭请皇上提前亲政!

李攸烨一推再推,将要第三次推却的时候,有人出来撞柱子了,众人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是年逾九十的詹太傅,可不得了了,怎么能让老人家出头呢,于是朝堂上开始了一场撞柱大赛,众人纷纷效仿詹太傅的大义,以死上谏。江令农看着群臣头破血流者不计其数,不禁暗暗摇头,这詹太傅撞柱,旁边有陈太保守着,你们这帮子人有吗?还真撞哪?啧啧,哎呦,我说高大人,你可是有偏头痛呀,还想不想好了?!!

与此同时,秦国、燕国、齐国、楚国、韩国等诸侯国,请今上提前亲政的上表也呈到了,杜庞当众宣读。

李攸烨迫于“无奈”,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提前亲政,不过,她“义正言辞”地表明先要有一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过了,如果朝臣满意,那她就接着干,如果朝臣不满意,那只好再请两个辅臣出来。这就相当于一句屁话,她干的不好谁敢说不满意啊?不过,朝臣们还是对这句话展现出极大的热情。

那么。

李攸烨亲政第一件事,追封秦王李戎泽为秦桂纶王,追封封行端为义勇伯,其余各将各有封赏,李攸烨下令于凯旋台建神武碑,悼念英勇战死的神武将士。群臣莫不欢声雷动。

接下来,她看了立于阶下的上官景赫一眼,遵照江后的指示,命杜庞宣旨,封上官景赫为玉瑞兵马大元帅,总领边疆五十万兵马,抵抗犬牙与蒙古联盟,所到之处,所有诸侯国守军皆受其调遣。

任命一下,群臣惊讶者不在少数,经历这次事件,他们认为上官家落败已成定局,没想到峰回路转,上官景赫去掉辅臣之职,居然又被授予军权,真摸不透上面的心思。

上官景赫闻言,万分惶恐,江后免去上官家罪责,他就料到江后会启用他抵抗犬牙,可他万万没想到,江后会把整个玉瑞边军都交到他手里,这几乎是玉瑞全国的兵马,他自认为自己对江后已经没有多少价值,这些年玉瑞的优秀将领也是层出不穷,多他上官景赫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这个任命,怎么能不让他如芒刺在背?

下了朝,百官纷纷朝他道贺,上官景赫表面承接,心下却是忧心忡忡,着急地忙赶去慈和宫求见江后。而终于完成任务的李攸烨此时正哈欠连天地坐在轿子上,朝寝宫走去。&!--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