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辰有条不紊地收拾餐具,扔进垃圾桶中,“饭钱。”

“啊?”薛玮愣了半晌,只能郁闷地缩回手。

易佳夕声音冷了几分,“你还挺会撇清关系。”

当然,她不是神仙,该有的生理反应藏不住,头有些胀痛,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易佳夕敏感地察觉到梁霁辰瞥了她一眼。

这个念头,让易佳夕的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电梯安装在楼梯扶手处,就像欧美老电影里的那种,由轨道、驱动装置和座椅构成,下来后,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客厅。

若论外表,梁霁辰绝对是翩翩绅士,可行为和思维方式却有失社交场不成文的风度,实在是刻板保守,真不知道姚金玲是从哪儿给她找来这么一号人物的。

易佳夕想当然地觉得,现代人离不开这些社交软件,时不时就要点进去看一下,只要开了推送,立刻就能收到她的“迟到提示”。

通过余光,她看见何洛僵了一下,尴尬地搓着双手。

一年多不见,易佳夕竟觉得他那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有些亲切。

2

“哪个啊?”钱之航一脸迷茫。

易佳夕和宋从筠相视一笑,谁也没回答他。

菜刚上到甜品,宋从筠来了通电话,她看了眼,没接,只说自己临时有事要走,易佳夕懒得跟支行大眼瞪小眼,饭局就此告终。

易佳夕和他们在饭店门口分开,打算走路回去。

她顺着直达电梯下至一层,走出商场,夜里有风,气温只有几度,她穿了件偏薄的大衣,没戴围巾,风直往里灌。

路口往左,就是回家的路,往右……指示路牌上写着滨江音乐大学。

刚才私信里寥寥几句,薛玮无意提到过,梁霁辰今晚在滨音大上课。

她看了眼时间,八点左右,离下课时间不远。

倏忽间,易佳夕改了主意。

滨音大西门是学校的偏门,道路两旁栽种着不知名的高大树木,许多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过。

易佳夕站在门口,抬头望一眼蓝黑色的天空,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她掏出手机,拨通梁霁辰的电话。

那天为了给他送外卖,易佳夕找薛玮要了梁霁辰的手机号,就存在手机里了。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到第六声的时候,易佳夕失去耐心,主动掐了。

走上过街天桥,另一边是一条小吃街,许多学生围在那边,空气里满是辛辣刺鼻的味道,刺激味蕾,却显得有些油腻。

有个老奶奶在卖鸡蛋仔,顾客不多。

易佳夕看了一眼,老奶奶正把调好的蛋液混好芝麻,熟练地倒入铁制的容器中,合上盖。

过一会儿启开,圆鼓鼓的鸡蛋仔连成一片,芝麻嵌在上面,香气四溢。

八块钱一份,易佳夕用手机付了款,把装着鸡蛋仔的纸袋捧在手里,捂热双手后,一粒一粒揪着吃。

她站在公交站台挡风,半天没拦到空车,打开通讯录,漫不经心地往下划,很久才到底,却找不到一个想要联系的人。

也不是不能走回去。

只是这份鸡蛋仔有点多,一个人吃不完,如果没人分享,就这么扔了……挺可惜的。

梁霁辰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回拨过来的。

“硬木头”——这是易佳夕给他取的外号,那又直又硬的脾气,不是木头是什么?

他居然会给她回过来,易佳夕心里挺意外的。

同样到第六声的时候,她接起电话,反客为主,第一句话就是,“你下课了?”

那边停顿一下,“下课了。”

他声音很低,却很清澈,温和的透过耳膜。

冬夜实在是冷,把他的声音都衬得温柔。

易佳夕说,“我在滨音大门口,你要是有空,能不能送我一程?”

脚下有细小的石粒,她无意间踢了一脚,那石粒滚到正在看站牌的一个男生脚上,他纳闷地回过头。

易佳夕心情好,歉意地对他笑笑。

一张小脸白皙干净,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五官明艳,手里拿着吃的,穿得单薄又漂亮。

男生脸有些烧,也回她一个笑。

梁霁辰给了她今晚第二个意外,他没犹豫就问,“哪个门?”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倒让易佳夕吃惊,她想了想,才说,“西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

“好,最迟十分钟到。”

易佳夕感觉他就要挂电话,忽然有些不舍,冷不丁来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边居然笑了一下,很轻,倏忽间就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