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睁开眼道:“只要陛下不怪奴才,奴才受点儿伤也无妨。”

眼前的齐後,与记忆中的红衣少女重叠起来。齐蘅之,恨了自己四年,整了自己四年,真是想忘也忘不了……

他肩膀上的伤口用人皮覆盖住,不仔细验看是看不出端倪的。步随云留下的药也十分有效,服用之後虚弱感减去大半。除了陆震是个意外,昨晚行动并没有暴露身份。

东驿的驿长一直在门外等候差遣,此时忙在门口恭敬答道:“王爷有所不知,从东驿出去两条街外的步玉桥头是京城的花街,那些粉头搞了个敬春节,说是为当今圣上的天圣节助兴。这敬春节便在明日,到时京城里当红的姑娘都要出来选花魁,这几日天天有勾栏中人沿街吆喝造势。”

秋宁眸色一黯,语气有些微冷道:“奴才不是琴师,怎好在这种场合献丑?”

朱长老将男孩拉出来,推到秋宁面前,激动地道:“少主,臣终於是找到了静主子。”

“我真是没用,这麽久还未报仇!”秋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种锥心刺骨的痛切。

丽嫔一脸懵懂道:“妾一到春天总是贪睡。”

秀嫔“哎呦”低呼一声,回过神来。

“媚儿觉得西平郡主如何?”

秋宁审慎地答道:“郡主确实人才出众。”

墨钦但笑不语,似乎在考虑某件大事。

秋宁回宫後急著叫来长生,道:“你可有虞阁主的消息?”

长生不明所以地摇头道:“这几日义父并未与我联系。”

据秋宁所知,朱长老带著秋静藏匿在天玑阁的据点内,既然秋静落到玄家手里,天玑阁必然和玄家有牵扯,当务之急他要弄清玄家的目的──如果墨钦想要纳玄若霞为妃,他必须有个立场。

玄家,到底是敌是友?

他吩咐长生道:“你抽空去见一见虞阁主,问他我弟弟如何会在青海玄家?最好打听一下玄天佑的底细。”

隔了一天,长生心事重重地从宫外回来。

“义父说青海玄氏会帮我们对付齐王。水邱少主和他们在一起很安全。”

“虞阁主只说了这些?”

长生躲闪著秋宁怀疑的眼光,道:“只说了这些。他还让你去看看水邱少主。”

秋宁扳正长生的头,盯住他的眼睛道:“你义父对你还有其他吩咐吧?”

长生目光闪烁地答道:“只是阁中事务,不需师傅挂心。”

他这般说,秋宁再怀疑,也不好问了。毕竟,药师国和天玑只是盟友。

墨钦如今不喜秋宁出宫,所幸天圣节和春狩在即,秋宁还是能找到出宫的理由。他把身边的“尾巴”们处理掉以後,寻机出宫,直奔秋静藏匿之地。

秋静住在城郊一座偏僻的宅院里,除了朱长老,其他人全是玄天佑手下。

朱长老告诉秋宁,他们上次从万花楼脱身後不久,虞阁主带了步随云找到他们,称京城风声太紧,如果有青海王庇佑秋静会比较安全。因为玄天赐有救命之恩在前,又有虞阁主的保证,而京城里确实追查得紧,朱长老便带了秋静到步随云准备的地方避风头。

这些日子,秋静天天和玄天赐在一起,玄家人对他们也十分礼遇。

秋静见到秋宁的时候很高兴,一头扎到他怀里,叽叽喳喳说了好多话。

秋宁见他一身锦衣,丰润了不少,小脸白里透红,眼里少了畏缩怯懦,多了跳脱活泼。看来他在玄家过得很惬意。

秋宁把他抱到腿上,柔声问道:“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秋静嘟起小嘴道:“不好。玄天赐老欺负我。”

“他如何欺负你?”

“他总叫我‘病秧子’,笑话我写的字难看,还藏了我的书要我陪他玩……还有还有,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脸上画乌龟。”

秋宁失笑道:“他那是和你闹著玩。”

秋静翻著眼睛严肃道:“我讨厌他!”

秋宁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拜了步先生为师麽?他对你好不好?”

秋静忙不迭地点头道:“先生对我很好。他教我读书,还教我武功……玄天赐说先生的武功很厉害很厉害……”

看来秋静是很喜欢玄家。秋宁暗中叹气,嘴上只叮嘱秋静要守礼听话,认真学习。秋静乖巧地一一答应。

秋宁离开时,在门口碰到玄天赐。他手里抱著个盒子,脚步匆匆,见到秋宁时,立刻恢复冰冷神色,冲秋宁点了点头。

秋宁没走两步,便听见他在後面咋咋呼呼地叫:“病秧子,快来看我找到什麽了!”那欢快的声音完全无法和小郡王平时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秋宁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刚才还坚决表示“讨厌玄天赐”的秋静已经和小郡王头靠头地翻弄盒子里的东西。

秋宁想,两人到底是孩子,才能这样没有芥蒂毫不猜疑地在一起。

他想得出神,冷不防撞得一个人身上。

那人伸手便抱住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秋宁用力推开步随云,退後两步,有些生气道:“你怎麽不声不响挡人的道儿?”

步随云垮前一步,笑道:“我刚从上面下来,不是故意拦你的。”

秋宁见他指著身旁的一棵大榕树,有些好奇地问:“你在树上做什麽?”

步随云悠然道:“看风景啊。你也看看吧。”

秋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挽住腰,一起跃上了榕树。

这棵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