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金子疑惑地睁大眼睛,他站直侧身,终于看清来者的全貌。

“哎呦!那边有我刚才烤肉时用的奶苏苏,我赶紧去摘些。”雷山石此时已经简单清洗一身狼狈,身披兽皮缝制的短衫,脚踏针脚细腻的长靴,腰间挂着各种各样的野味山珍,看上去正如一个剽悍矫健的猎人。一眨眼间,他便翻身跃上一人高的小崖,几颗奶紫色的果实,被利落采摘,剩余青涩小果,则被留在树藤上。

对他来说,什么徒手擒狼啊,什么单刀砍熊啊,都是他小时候玩剩下的,单论力量体格,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说到他制作陷阱的功夫,三十年来勤勤恳恳,只换得老爹一声叹息。

阿虎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前肢伸直,后肢蹬地,结实的背脊舒展拉伸,然后舒服地又趴下了。

他瞪着黝黑明亮的大眼,伸着脖子探望,希望能现阿虎的踪影。在长白山时,无论天金子到哪一座山头玩耍,阿虎总是能准确地找到他。

师伯祖老掌门云青子看到,一定会气得跳脚,破口大骂,不孝徒孙。

“啊啊!啊啊啊?阿虎,雷果怎么没有了,雷果呢?雷果呢?”天金子目瞪口呆地瞪着本来熟悉的地方,可遗留在地面上只有一个巨大的坑洞,这里原来应该是雷果生长的位置。

此时闲下来的天金子倒是想起了落在师祖山洞中的那些材料。

“金子,记住师祖的话。”云芥子干脆地将天金子手指掰开,神色坚定,快步流星,转身远去。

天金子牵着师祖的手,突然抬头,对云芥子说道。

他满意点点头道:“好,金子定要将清心丹炼制出来。”

天金子如此高兴,只是因为他第一次能炼制出凝结在一起的东西。

第一步,选取适量的翠心粉和青燃粉,放在丹鼎中炼化成浆。

清心丹炼制方法简单,是青丹观入门炼丹的第一课。通过炼制清心丹,可以掌握炼制丹药最为基础的方法。

“你走吧,”天金子突然停下脚步,抓了抓胡乱梳在一起的髻,对泓九劝阻道,“你再走近,阿虎会恼起来的。”

在没饿晕过去前,天金子躺在这块溪边岩石上,脚还悬到了外面去。但是现在,这个岩石就像一张恰到好处的床铺。天金子的脚后跟正好抵着被太阳晒得温暖的石头面上。

他的师兄并没有响应他的话语,倒是一个眉目俊朗,青衣竹簪的道人淡笑点头,道:“贵派掌门着实不凡,飞升残余的仙灵之气,连溪流的泉水都沾染,数日不褪,就是在几百年前的修真界中也是少见。”

青云子老道士,持重老成,考虑周详,生怕小道士贪玩,溜出山洞,受破界的仙力影响,伤了性命,特意加持守护阵法,时间不到,石门别想打开。

他抽抽鼻尖,将手上的东西放置在一个平稳地木箱子上,蹭干净一张有些灰尘的摇椅,歪歪坐着,把顺手带来的十几颗天晴果一颗一颗的刨开,美滋滋地啃着。

“掌……掌门师伯祖,”天金子想到这几日盘绕不去的难过,实在忍不住又开口。

长白山许多地方的积雪,逐渐消融,除了青丹观前常年流淌的溪水没有变化,山上的其他溪流瀑布,都像打进了星火,瞬间就活跃起来。

“叽咕叽咕”

“阿虎——阿虎——”似他,仿佛又不是他的音调从旁边和前面回荡着。

在道袍上拍打了三五下,正准备跨出大鸟窝时,天金子的脑海里面猛然一闪,昨天被人按在树上掐鼻子的痛苦感受突然出现在脑中,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瞠成了凸字一般,慌张地双手又在身上拼命地摸索,单薄地道袍里面想要找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找到。

泡着温泉,天金子脑子又动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晕了这么久,天色都暗了……恩……阿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蓬茸的火红尾巴骄傲一甩,大摇大摆地钻进树叶中。

云青子点了点头,似乎看穿了自己这个小师弟心中复杂的情绪,却没有多问。

每日采摘的天晴果,三分之一都是要进天金子的肚子。剩下一半,平均送到天金子师伯和师兄住处。,虽然极多的情况是这些果子分毫未动,第二天被天金子回收,喂食圈养在后山的山兽的嘴巴里,但那些师伯和师兄,依然每天都要求有新鲜的果子堆上。

云芥子心窝不由一阵恼火,脚步踏在青石上都出铿锵声,天金子可是他隔着徒弟收下的徒孙呀。凡人俗语不是说,隔代亲,云芥子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非常疼爱。见他懵懂单纯,听话地被那群家伙使唤,牙根都气的疼。

拂魂碎银蝎,其最珍贵的地方不是它的身体,而是蝎魂。银蝎魂灵性十足,阴狠十足,世间少见的。更为惊奇的是,在云芥子接住下坠的天金子时,拂魂碎银蝎竟然像预知到危险似的立刻舍弃到口的鲜美血液,用一种云芥子对它毫无办法的方式保全了自己,可见这只灵物的智慧。

要移动身子吗?动了,说不定就一个骨碌地滚下山去了。不动?蝎子呀,他再傻也知道那是大毒之物,难道他指望它很良善地打个招呼离开吗……

他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凌乱的髻,才低声问道:“师兄,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修道是我们云字辈中最短的,可是说实话,我们师祖立派于长白山,师父也是在这里飞升,我可是不想离开这里。”

“石头,你小子回来了!”一个鬓苍苍,却身形硬朗的老者,举着斧头,在自家院子里劈砍山柴,一见他们一行人路过,笑得一脸褶子,打趣着猎人大叔。

“嘿嘿,一时溜远了,忘了时间忘了时间。”雷山石模模糊糊地回答,看来除了面对自家媳妇,雷大叔还是很要面子的。

“噢,你身后的小娃娃,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背着你媳妇偷生的?”老人家眼角一眯,笑呵呵地说道。

雷山石一听,顿时大急,脱口而出:“才不是!天金子是我救命恩人,不是我生的!”

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雷婶。

“哈哈哈哈……你小子在林子里还要人救,该不是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去了吧?”老人一扬白眉,大笑说道。

雷山石脸色一黑,才明白被套话了。姜还是老的辣,更况且他爱刨坑的名声,是整个寨子闻名的,这么一个不留神,就被知道了。

大概不过一个时辰,鼎鼎大名雷山石掉进自己挖的大坑里事,立刻会成为雷家寨茶余饭后,闲谈说笑的大话题。

“古伯,您别逗石头了。”雷婶嗓声沙哑低沉,却极有力量,淡淡一句,白老者也不再逗趣雷山石,而是乐呵呵地挥手,一边劈材暗乐。

“来,金子,到婶子家去,”雷婶牵起天金子的手,往前方比了比,粗糙的手指温暖有力,“家里存了可多好东西,这下可要让你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