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山石最大的喜好,是制作各种陷阱。雷家世代为猎,除了代代相传的武艺之外,也有些祖辈狩猎的经验流传。设置陷阱,引诱猎物,扒皮割肉,硝制皮草,细数多项猎人技能,而雷山石最大的希望,就是用自己挖的陷阱,捉到一只大猎物。

“阿虎,我好想梦见师祖了?”天金子终于认清现实,他坐起来,满脸纠结,捂着肚子,一本正经对阿虎说道。

感觉四周林木森森,风吹草动,如有魑魅窃窃低语。天金子双肩缩了缩,难以抑制地有些抖。

青丹观最重要的药园和果林,没有被离开的师伯和师兄忽视,他们如蝗虫过境,青丹派延绵千年的植被,只残留坑坑洼洼的黝黑土壤。而青丹派周围,稍有价值的植物,也被青丹派四代五代的门人,挖个干净。他们搬离故土,生恐在破空界生存艰难,恨不得将整个青丹派和长白山,都搬过去。

天金子一蹦一跳,把红松林甩在身后,突然,他的身形定住,原本雀跃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的震惊。

天金子跟随云芥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太多的随身之物,就连练得有些苗头的清心丹都丢在一旁没有理会。

“师祖……”天金子急忙唤道,蹬蹬跟上,不愿放开云芥子的衣角。

“师祖,我忘了说了,掌门师伯祖让你回来时去清源洞一趟,有东西留给你。”

云芥子手指灵气波动,带来柔和的清风,将已经被拭擦的半干的天金子黑厚长吹得蓬松。

天金子手中那些形状一点也不规整的墨绿色固体,和真正的清心丹还差了老远呢。

天金子想到师祖云芥子,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他牢记住师祖的叮嘱,除了填饱肚子,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如何炼制清心丹。

天金子趴在他的石头床上,口中絮絮叨叨,念着师祖给他留下的清心丹的炼制方法。

“呃……”从来没有和小孩打过交道的泓九搪塞无语,只是应付着笑了笑,心中还盘算着如何从这个孩子身上知道更多黑灵虎的事情。

饿肚子太可怕了!

“师兄们,师父他……”最早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形容古拙的老者,头白稀疏,手持一鼎金光夺目的丹炉,眉目间流露出喜色。他是云青子最小的徒弟风砾子,天赋不佳,修道炼丹都是青丹观四代弟子中最弱的。到了现在,五代弟子中出众之人都胜出他许多。

两天时间过去,计时水滴子又消失两粒,天金子也不用为难了。但凡身上能塞进肚子的食物,都被收刮一空。巴望着空空的口袋,空空的玉质药瓶,天金子连慌慌张张地跑到石门叫唤,费力击打,可也只是徒劳无功。

天金子闲而无事,啃着手指甲,想到要在这个山洞里,待上六天半时间,不由开始琢磨起了该做些什么。

“这样……”云青子捋了捋洁白的胡子,微微摇头,有些不可思议,低声喃喃,“前几日几个小辈离我几丈外身形的都立不住,而这个无法修炼的孩子站在我面前竟然无碍……必有……必有……”

师祖的信笺没有告诉天金子他回来的时间。所以天金子也只能懊恼无故在藤子林里丢失了的十几天时间。这种感觉就像他和阿虎留在原地,而时间整个挪动了不知道有多久,周围的环境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后知后觉的糊涂蛋现在才现了异样,之前的黑暗竟然遮掩了阿虎湛蓝的眸子。

“阿虎——”天金子小声地在阿虎的耳尖旁嘀咕一声,在这个寂静的藤洞中却显得回声森森。

蹙眉困惑地鼓着腮帮子,脸蛋奇怪地扭曲着,慢吞吞从软软铺满树叶的大鸟窝中站了起来,一边努力思索着,一边用手掌拍掉粘在身上的树叶。

天金子摸摸空荡荡的肚皮,这些野菇滋味清淡,哪里能够满足胃口一向很大的天金子。

总之用极度专业的手法吃尽了天金子全身的豆腐,然后——带着虽不算满意但是也马马虎虎略有收获的表情,跳离天金子附近。

“也许吧……”云芥子感觉眼前有一点模糊,湿润的眼角,有些生疼,恍然中,数百年再三次经历生死之间的景幕倏闪而过,心头一惊,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再盯着云青子手上的进天蕴藉,平抑下内心的激动的波澜。

在青丹观中,只有天金子是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其他修炼者,或多或少都有进行辟谷的修炼,或使用代替饮食的丹药。

这个脑子里面连根筋都没有的家伙!

阿虎眼中闪动诡异的蓝光,注意力转向天金子银光刺目的右手,

看着那只银蝎子满身垂涎地向着自己移动,天金子脑子在断断续续思考,危险的处境只能让他原本就不灵活的脑子更不好使了。

只是师兄的性情他也是了解,外地千般的好,不如老祖宗留下的老窝,从头到脚的在这个方面透着生硬固执。不说师兄,就是他也不想离开长白山。

一道浅浅的台阶,雕整平坦,向着洞穴深处,延伸几级。洞穴并不宽阔,和青丹观那些经过修真人法力雕琢的洞府相比,显得粗糙天然。

雷山石提着火苗,走动中,小心地用手掌掩着,不让火苗熄灭。他找到一处凹槽,将小火苗凑近,明光闪动,一股浓熏的油烟味传出。

天金子皱着鼻头,习惯了萤石亮光的小道士,看光线微弱的油灯,正准备从腰间的长生锦囊中掏出萤石。不料手才伸到腰间,闭眼安神的阿虎“嗷呜”一声,一个纵跃,从天金子肩头,跳到小道士小臂上。天金子手臂一晃,指尖错开长生锦囊。

“阿虎?”天金子疑惑地嘀咕一声,不明伙伴为何阻止他的动作。

阿虎攀着天金子的手臂,顺势又爬上肩头,身形灵巧,不见一份停滞。微翘的虎尾甩动如鞭,老神在在地扫了扫天金子的脸颊。

天金子不知为何,却明白阿虎不让他从长生锦囊中取东西。于是只得巴眨着眼睛,借着跳动的火光,打量这个不大的山洞。

这一会儿的功夫,猎人雷山石不知从哪儿,取出两床厚实的兽皮被褥,拍打灰尘,铺在山洞角落一张简陋却很宽的木床上。

“呵呵,这是我们寨子在山外的落脚地,来不及归家的猎人,可以在此处落脚,储备着取暖的杯子和照明的火油,还有一些干粮。”雷山石伸手在山洞的一处岩壁上掏了掏,一个包裹紧实的布囊取了下来。他招呼天金子坐下,掀开布囊,里面放着几块色泽不佳的大饼,干巴坚硬,犹如石块。

“哎呦,这烤干饼放了有几天了,大约最近的寨子里的人,都没路过此地,没有更换干粮。不过,烤干饼虽然保存时间长,却是难吃的很,”雷山石从大块的烤干饼上,掰了一点递给天金子,示意让他尝尝。

和天金子同行多日的雷大叔非常清楚,这嘴馋的小道士,只要见到能吃的食物,总是好奇心旺盛,非要亲口啃一啃,才肯罢休。

天金子接过一小块烤干饼,往口中一递,张嘴咀嚼起来。坚硬的烤饼,如同干瘪的树皮,滋味不佳,天金子也不挑剔,在口中嚼着嚼着,没有分毫厌弃表情。

“先填填肚子,我出去溜溜,看看有啥吃得。”见不得自己的救命小恩人吃这干粮,雷山石将山洞收拾妥当后,便打算出去觅食。

天金子接住烤干饼,一口接着一口,啃得有滋有味,看雷山石准备离开,也迈开脚步,打算跟着出去。

“诶,娃,你可得待在这儿,这里野兽很少,石缝隐蔽,颇为安全,咱们赶了一天的路,你正好歇歇,我一人足够应付,再说,你还要看着火苗,免得火灭了。”

“哦。”天金子老实的应道。虽然不能和雷大叔出去觅食,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