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镇子里最好,最宽敞的院落。一进大门,两边的回廊、天井下躺满了伤兵,哀号遍地,屋子里更是杀猪般的惨叫,夹杂着医生的呵斥:“按住他!!别让他动。”

后半夜雨小了,但是稀稀拉拉地依旧很腻歪人。对面阵地上的日本人打了颗照明弹上天,照明弹鬼火似的忽忽悠悠向下飘落。我盯着它看,呆呆地出神,这让我想起了儿时玩耍的孔明灯。

刘长喜“哇呀呀”第一个冲了上去,士兵们大吼一声也冲了上去,全连阵地就我一个人还趴在原地未动,我没有大刀,正确的说,我可能没有这个勇气。

“誰让你开枪的?”刘长喜瞪着小眼睛冲我吼。

我这一天第一次在战斗结束后直起了腰。抖了抖身上大批的尘土。整了整肮脏的军服。甚至是用手擦了擦脚下的皮鞋。我要保持军容,条件再差也不能含糊。因为我是一名军官。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又指着墙根儿那几个说:“这个,面部严重烧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我没有药,没法消毒。这个,腿部中弹,九二式重机枪弹,创面太大了,一直再流血,今天还开始化脓了。这个胸部被一零五弹片击中,得手术,现在只做了包扎,我最后一支吗啡就给他扎了。那个。。。。。。。。。。。。。。。。。。”

他左手拿着自己的右手。神情恍惚地问:“能给我接上吗?”

放眼望去,我看到了最壮观地运兵场面,全国各地的部队中央军、军阀部队、地方保安部队、各地的团练乡勇,军服五颜六色,武器万国制造。他们被源源不断地运下火车汽车,甚至骑马步行来到这里,我们都怀揣一个目的在这个城市汇合,每个人脸上都刻着慷慨赴义的悲壮,这种气氛让所有沾染他的人都会热血沸腾。

我是八连这次二十七名补充新兵中,唯一的军官。我很自觉地站到了第一排的右手第一的位置,其他人不得不因为我的加三儿而向一旁挪动。

刘长喜从口袋里摸出半盒皱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捋直了点上,狠狠地嘬了几口说:“谁会嫌自家的地多啊!你会吗?”

“北平人。”

老伴坐在客厅的窗户前,正在很认真地绣着一块手绢。我坐在他的对面随意翻着今天的报纸,电视机开着,里边不知在放着什么节目,厨房里我们的保姆小张正在热热闹闹地干着什么。

2、短信充值:移动或联通的手机可短信1元、2元充值,方便快捷,但要收取50%的手续费手续费高,不建议这种充值方式。

滋要一出太阳,所有人都特别自觉地脱鞋扒袜。亮出脚底板晒太阳。日本人也特配合我们的自我治疗。因为他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些,那些平常不注意个人卫生的家伙,裆部的瘙痒和溃烂也是常见的。太阳一出,两边都有人了衣服,四仰八叉地躺在阵地上晒老二。看他们的表情那叫一个舒服,那叫一个美。所以,阳光明媚的时候,是和平的时候。

日本人每次的进攻都在阴云遮住阳光时起。我已经不再干辎重兵或者副射手之类打杂的事情。而是和我的弟兄们一起正面阻击日军的进攻。死在我手底下的鬼子也也有几个了,我此时也能躲在掩体里,一边抖抖索索地抽烟,一边忍受着日军的炮火攻击。像老四那样,抓紧时间眯一小觉儿的本事我还没有。但是终归是不再一听炮响就丢了魂了。

每次日本的进攻被打退后,我总是在想,我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战斗时,我也能全然不顾生死,甚至,也能端着刺刀冲上去和日本人拼几下。可是,每次战斗完了,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浑身抖,心中极度的恐惧,脑海里回想刚才的一幕时,一阵阵出虚汗,神经总是猛烈抽搐着,让我的五官几乎挤到一起,我用力晃着脑袋,不去想。但是那些画面还是不断重复出现。

到了晚上,我失眠。

失眠是我的老毛病,但凡知识分子多少都有点失眠的毛病。以前在家,失眠是因为一本好书带来的脑海中的思想狂潮,或者是奋笔疾书后,依旧的激情与亢奋。但是现在,失眠只为一件事――活着。我害怕,我害怕日本人在我睡熟后,会摸上阵地,一刀把睡梦中我结果了,甚至是生擒我,最后把我虐待死。这都是我不能接受的。虽说有值班的哨兵,但是从我不信任他们,我认为他们会玩忽职守。阵地上,我只相信我自己。于是从那时起我落下个病根,滋要上阵地,我晚上都睡不着觉,白天像个食草动物一样抽空补觉。这个毛病一直跟到我脱下军装回家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