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如往日一样揉乱了她额前的碎,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熟悉的力道,再度笑开,悠远淡然:“带着这样的伤势收了‘往转眼’,本就是极耗费真元的,我不明白你此举意欲何为?但你此时若没有守护住这眼睛的手段,我劝你还是让梓清再代为你保管一段时间来的妥当。至于我跟梓清,你不妨认真思虑下,到如今我们这些人是否真需要你这样的庇护。”他的眼光投向树林边缘之处,眼神里的神色复杂的连故人都看不清明:“出了这片结界,那就是我跟梓清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了……”

木琪的本身是云阳树,也就是《抱朴子》里说的那种言人语的灵物,换言之这种生而伴就灵智的精魅,是大多数惊魂师的“宿主”选。而惊魂师,顾名思义,就是想方设法将那些不愿赶赴轮回之中的妖魅精怪的残留执念送往该去的地方。

看着他眼中倒映着自己清冷的眉眼,一时不快就接过了话头:“其实早已经决定了是我了吧,所以这般的事就更不愿她插足,怕干扰了她日后要面对的正常生活。”

拭薇鼻尖泛上丝丝酸楚,眼眶也渐渐湿润,却还是含着笑毫不迟疑地屈服了:“以沁……”

“你们究竟是谁?”拭薇皱紧了眉,心中由不住这么质疑着,脸上却还是那副鲜有的凝重表情。

然,就在拭薇闭上眼的瞬间,她突然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静得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不安来。这种状况似乎很好解释—

拭薇耳边传来颇为轻蔑的声音,抬起头,那个倚靠着门框的女子忽的撞入视线之中。鲜红的苗衣,做工精巧的百褶裙在她膝上随风摆动着,就好似一团不顾一切只为燃烧的火焰一般,照进自己眼睛里。她眼角细细描绘着初开的荼靡花—这本是拭薇最喜爱的花儿,枝叶繁茂,延伸至鬓角里,一身繁复的银衣互相撞碰着,出悦耳的声响。一头乌黑的长未束起,只是任其自然披散在肩头,丝丝缕缕缠绕在欺霜赛雪般的容颜上。足上踏着一双长及膝的皮靴,也是一色的红色,跟着衣裳一样夹杂着黑色的暗绣,迎着阳光反射着幽幽的芒,隐约可以看出像是什么“避火诀”符咒一般的纹路。

她利落纵身跃入了人群之中,手起剑落,剑势大开大阖,一副豁出命去的姿态。只能见狂风暴雨中,随着剑招的出,林间处处是被拉扯出的一道道银亮水线。彼此之间不停地厮杀着,拭薇只得不停地挥着长剑,不能也不敢稍作停歇。她心知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庸手,怕是一旦掉以轻心,倒在这血泊中的人就该是自己了。幸而此时唐彦那小子不在,不管自己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手段也不怕被他知晓了自己的底细。

拭薇任由他抓住自己伸手向前探去,却轻而易举地透入了那层肉眼不可见的屏障之中。她心下警铃大作,却还是抬脚就迈步走了进去。穿过那层结界的感觉很微弱,就好像穿过一层水幕一样,只一阵冰凉,眼前的光景就与在外面看见的相去甚远了。回转头望去,唐彦的脸也透着模糊的光,看不分明,只是耳中传来他以密室传音的话语,语调清雅低柔,不动声色地带着安抚,轻易蛊惑了她的心思:“师姐,此后之路须得你自己一人前行了,我在这里等你。”

“竟然又是禁卫军!”拭薇语气中带了些许讶然,愣神地看着来往官兵身上泛着冷光的盔甲,其上无一不点缀着杜鹃啼血的图案。

“你现如今这般也很好,我来看看你,也算了了前桩姻缘。只是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那孔雀忽地开了口,语音凉薄低沉,其中又似蕴含了几多情深,端地让拭薇二人无所适从起来,“他们和‘往转眼’在你一定会知道的地方……”它语毕从拭薇的掌中抬了头来,原本风情万种的眼中一此时片坦荡,全是清修已久的灵物必有的空明之色。也再没与他二人纠缠,只是在院中上空盘旋两圈,便昂飞远了。然在它回望向那二人的瞬间,拭薇确定她分明听见它这么唤着自己的名—

好在现时拭薇眼中所见的男子也只不过是只孔雀罢了,美男计什么的完全没有效用嘛。看那雪白的翎羽,总是高傲昂着的头颅,身姿辗转间也时时不忘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身姿--这丫该不会正在配偶期吧……拭薇的脑中忽地进水一般划过了这么一丝歪想。

拭薇气得直要吐出一口老血,借着与银衣男子厮杀而不断退后的身形,终于让她捞着错身而过的时机狠狠一胳膊肘向唐彦拐了过去,只将他一胳膊拐杵的立时就捂着胸口在一边喘息了好一会。

你大爷的,脑子进水啊,康健你妹的康健!拭薇闻言更是眯起一双本就不大的眼,恶狠狠地盯着他,无声地表达着自己这般的抗议,却全然不知此时自己的举措落入别人眼中完全就与撒娇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