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贝,这儿是你撤尿的地方,这儿是你……”

“谁让你进来的?”他声音早没了刚才的暗哑,变得极其冷淡。边扣着扣子,边瞥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确定她被包得很好,才不紧不慢转过来。

落落听见会场陡然安静,不禁也凝神注目,一串串的叫价从主持人嘴里极快地蹦出来,她像听天书一样,只能从人群不断出的惊呼声中,听出些许价格涨势的端倪。

心头的火开始烧得噼啪作响,全身又是那种只要靠近她便无法控制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章收牌了,嘤嘤……留言君,你肿么了?你忍心让耳机孤单么?

“少杰。”她朝他嫣然一笑,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震声和震文见落落的样子,互望一眼,不由自主便抬步走向茶几。

对于钟静言来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被打针,而是面目可憎的医生他举着针管试来试去,迟迟不往里扎。

作者有话要说:写在这章之前:

先要说明,这章有写哥哥们与落落的肉沫——只是肉沫哟。介意的请直接跳过。

因为兄妹当初就已经有过那样的亲密,重逢之后,不可能完全变得清水。

关于结局,耳机还是想1vs1的,关于这点,文案里也已有说明。

我知道很多大人都很萌哥哥,也有一些大人不能理解兄妹之间这种奇怪的感情,总之,还请各位带着宽容怜惜的心态看待吧。

收到一篇很可爱的长评,嗯,我也很喜欢兄妹,会多给哥哥一些戏份的……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哪怕是鄙夷嘲笑拒绝唾骂。

那兄妹三人,只是稍做停顿,便继续向前走。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仿佛,他季少杰连做一条挡路的狗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比这更令人愤怒更令人悲哀的无视吗?

他的脸色从来不曾这样狰狞可怕,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捏得紧紧的。他甚至已经在设想最佳下手的角度,是先放倒那个抱人的小子还是拿衣服的小子。

可是,终究,他的拳头渐渐松开,仿佛失血过多供氧不足的那种无力感,攫住了他,压倒了他。

在那兄妹三人无形的结界面前,他显得是那么多余,那么可笑,那么自不量力。

他们是彩色的,而他是惨白的。他们是鲜活,而他是萎缩的。他们是热闹的,而他是空荡荡的。

寒风阵阵,路灯昏黄,他高瘦的个子,在冬夜的萧瑟里单薄得连影子都无。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那个正被抱走的女孩,她不是一块地或一座矿,这次没有抢到还有下次。他做不到在商场上那样,挑挑眉摊摊手甩头就走,他做不到就这样将她放回那两兄弟的身边。

她是他的唯一。尽管他不是她的。

心底,突然就生出了恨,恨老天爷,让他此刻如此无能为力。恨这样唯一的她,居然敢让他如此卑微。

早知今天,当初又何必让他遇见。

“钟静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穿透夜风:“你,给我过来!

寂静的高公路,那个男人的声音响亮得可怕。钟静言双手勾着震声的脖子,软软窝在哥哥怀里,被这一声吼惊得心脏反射性地收缩了一下,她揪紧了哥哥的衣领,从哥哥的肩膀上回望过去,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在英国一直陪着她的季外婆,想起了每个月都去看望她的季母、季奶奶,想起了季少杰将她抱在怀里说下次带你去骑马……

两兄弟好像脚下的土地烫脚一样,几乎是奔跑着,拉开大众后车厢的车门,将妹妹小心翼翼地抱进去,这时,他们听见妹妹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哥哥,我要去对他说声再见。

季少杰就站在路旁布满灰尘的护栏旁边,背对着车道,偶尔路过的车灯由远及近将他高瘦的身形镀上一圈由弱变强终又变弱的光晕,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中,表情模糊,只看得见半边下巴紧绷的线条。

钟静言被他一贯可怕的气息压迫着,低着头,闷闷地说:“我……会给学校打电话请假。”

她不肯让他看她的眼睛,是否说明,她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是的,钟静言是内疚的,尽管,她不知道她的内疚从何而来。那是她的哥哥,她跟哥哥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可他那么深沉而古怪地看着她,竟然令她不敢抬头,心里直毛。

“言言,”季少杰的声调竟是平静的,“告诉我,你有几只眼睛?”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也许是因了那一点莫名其妙的内疚,她格外乖顺地说,“两只。”

“你有几只耳朵?”

“两只。”

“你有几只手?几只脚?几个肺?几个肾?你有几排牙齿?”

刚开始,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渐渐地,她有些听明白了。

“言言,你长大了,不是小时候无知的小女孩,你应该明白,你们,三个人,是不可能长久幸福的。我们的身体,就是一个小世界,一切,都是在成双成对地寻求平衡,从有了人类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无论什么样的感情,到最后都只能剩下两个人。”

一辆货柜车沉重地驶过,钟静言的脸色在车灯下是那么惨白,夜风冻得她裹紧了哥哥的外套,那上面,有哥哥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她想了想,刘海掉下来,遮住了她黑黑的眼睛,“可是,我们只有一张嘴巴,一颗心,这样,是否注定我们应该孤老一生呢?季叔叔,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感谢你这几年的照顾。我们……你说得对,我长大了,自己知道想要什么。……我是一定要跟哥哥在一起的……你……”

她停顿了,咬着下唇,仿佛是在认真思考着措辞,“你也好,陈君墨也好,我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记得,你今晚说过的,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不管对错,不管结果。”

她果真长大了,伶牙俐齿,竟拿他的话来反驳他。

季少杰的眼神变得阴鸷,再说下去已没有意义,他无法再将与生俱来的骄傲放在地上任人践踏。即使天大的爱,也容不下这样的轻蔑。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钟静言,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撕成碎片,看看你的心究竟长什么样……”

顿了顿,他凑近她的耳边,语气令人不寒而栗,“你,可以跟他们走,但是,绝对不能跟他们上床!你现在是我的人,这四年里,将你操得嗷嗷叫,骚水直冒的人,是我季少杰!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跟任何人上床!”

这,已经是他的底限。

钟静言倒退了一步,满脸通红。刚刚被陈君墨非礼的经历,令她此时对这种污言秽语反感极了。

“那是我的事。只要我愿意,谁也管不着我。”

她仰着小脸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哥哥们跑去。

“钟静言,你会后悔的!跟着他们,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喊出这番话的人,却是趴在地上的陈君墨!

会后悔吗?谁知道呢……最起码,此时此刻,多年之后的兄妹重逢是最幸福的。

震声将车子开得飞快,震文将妹妹紧紧地裹在怀里,她的腿蜷缩在胸口,光脚就踩在他肚子上。

她长高了,长大了,他的怀里都快包不下了呢。

震文一遍遍揉捏摩挲着妹妹的四肢,恨不得将这个娇娇的人儿重新叠回五岁大小,这样,他便可以将她整个儿连头脚都兜在心脏的地方,他甚至希望自己像袋鼠一样,有个随身口袋,可以将这小人儿装在兜里,一低头便可看到,一伸手便可摸到,再也不会将她弄丢,再也不会让她跑掉。

落落被包得太紧,都快喘不过气了,却只是舍不得推开,嗯嗯啊啊的娇哼气音从胸腔里被挤出来。

太多的话要说,反而堆挤在喉口,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们,只是紧紧地互相抱着,脸与脸摩擦,头颈相交。

“落落……好落落……亲亲落落……宝贝落落……”震文语无论次,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化成一句“落落啊,别听妈妈说的,我们对你不是……”

落落胡乱点头,头在他身上拱来拱去,什么也不想听,只想找到一个离他最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