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凤静熙表示谈话结束的习惯。凤静祈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弟弟从小性子冷漠寡言,他笑笑,温和地又嘱咐他一句注意身体,才抬起头看向沈容容。

凤静熙淡淡道:“错,兵权在父皇掌中。”说完以素帕掩口一阵剧咳,只觉喉口腥甜翻涌。

沈容容没说话。

沈容容大言不惭:“学富五车。”

沈靖一贯冷静的神情在说起唯一的掌上明珠时,也终究还是流露出一丝情感,似叹似愁道:“容容终究是沈家的女儿。”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沈容容轻轻放开他:“凤静熙,谢谢你安慰我,我现在不那么紧张了。”她是个很勇敢的女子,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前世的生活自由而简单,也许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也许是他说起什么谋略、布局什么但过平静、习以为常,却离她那么遥远,她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处在一个十分复杂的陌生环境里,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凤静熙摇摇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继续道:“沈容容对太子一往情深,得不到我的兵书与折子,本就恼恨,又听说太子将要大婚,便……”

她看他一眼:“我好吃好喝离什么婚呐?”说完就觉得愁得厉害:“你怎么这么难整啊?我还没爱上你呢,只是喜欢而已,你就这么多事儿,万一我以后真的爱上你,你还不罗嗦死?可愁死我了……”

姜婉柔听着沈容容说话,敏锐地察觉到沈容容说起凤静熙时眼底掠过了一抹担忧的目光,姜婉柔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心思转的飞快。

这次换了沈容容不说话,板着脸。

凤静熙不太自在地动了动,立刻被沈容容在腿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只得任她去,半晌,轻轻道:“你今日回二哥那一句有些鲁莽。他们对你失去记忆一事尚是将信将疑,又各有心思,尤其太子与二哥,一向心思缜密,你聪慧有余、经验不足,往后遇到他们,一应诸事还需多加小心。”

沈容容怔了一下,常德上前半步,小声道:“殿下一听说您来见几位殿下,立刻就让我们送他过来,劝不了。”

沈容容有些不好意思道:“劳太子殿下费心。不是大事,我一时贪玩掉进水里,身体没事,就是记忆丢得七零八落,今后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几位殿下多多海涵。”说着,她冲凤静逸又施了一礼,笑道:“那天,殿下为了救我被射伤,我当时心里急,冒犯了安王殿下,如今我给您陪个罪,还望安王殿下多包涵。”

陈林愕然看着沈容容的背影,半晌,眼底的惊愕转为深思,隔帘看着沈容容接过常德手里的蜜水,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举着特质的小汤匙,一点点喂进凤静熙嘴里。陈林的目光变得更深,他同常德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

凤静熙眉头微蹙,忍过一波疼痛与眩晕方睁开眼睛,低声道:“你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凤静熙没说话。

凤静熙愕然,看着沈容容忽然泪流满面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无措,半晌仍不见她停下,他低咳了一声,低声道:“你莫哭了。”嗓音里有一丝罕见的无奈。

凤静熙摇摇头,刚要说话,沈容容立刻拧起柳眉瞪他一眼,凤静熙眼底闪过一抹暖意,表情仍是淡淡的,轻声道:“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

凤静熙抿着嘴不说话,压着她的左手用力,将她压得更紧。

待刘公公走后,沈容容等了半晌,不见凤静熙开口说话,她迟疑了一下,问凤静熙:

沈容容大惊,捧过手帕,凤静熙又呕出一大口鲜血,点点滴滴染了他雪白的中衣。

沈容容早将那三十二个人背得滚瓜烂熟,便道:“记下了。”

凤静熙还没有回答,就见沈容容已经一个激灵醒过来,她“耸”地站起来:“他怎么了?”

等沈容容风卷残云一般将长平送来的食物都吃光,又把自己穿越到这里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时辰。

正在她感慨万分的时候,身后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来,沈容容才想起凤静熙大病未愈,她连忙关上窗户,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能受风。”

沈容容心里一惊,扭头小声问长平:“这样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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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静熙搛了一筷子慢慢嚼了,对她轻轻点点头,沈容容又挑了一筷子鱼肉放进他的碟子里。

酒过一旬,坐在皇帝左侧下的赵德妃笑道:“往日里春花宴,咱们斗诗斗琴、和歌赏舞好不热闹,今日皇上天威将夫人小姐们都给吓住了。”德妃是这几年后宫里隆恩盛宠的红人,二十五六的年纪,十分明艳动人,她本是妩媚风流的美人,却爱穿清冷的颜色,今日就穿了一身浅灰蓝色华缎宫裙,银灰为色,精微针法绣出奇巧遒劲的疏朗枝干,朵朵黄蕊白梅怒放出清姿嫣嫣,为她的媚妍平添几许清冷雅致,端庄而不古板、娇媚而不轻浮,在一众妃嫔之间显得格外出挑。

皇帝闻言笑道:“就你是个古灵精怪的。我来凑热闹,又不是来扫兴的。”

德妃美目一转,笑道:“有您在,姑娘小姐们都拘着呢,不如我做个恶人,先点个将。”

皇后看她一眼,悄声笑道:“我知道,你娘家侄子到了婚配的年龄,这是相上哪家姑娘了?”

德妃抿嘴一笑:“皇后英明,我娘家就这么一个侄子,我嫂子为这事儿,简直愁得快要魔怔了。不是我自夸,那是个好孩子。都知道娘娘慧眼识珠,我厚着脸皮,借皇后的慧眼,替我侄子看看这姑娘可好。”

皇帝温温看了一眼皇后,赞同道:“你求对人了。”

皇后含笑道:“靖国公世子确实是个好的。”却不说应还是不应。

皇帝又看了皇后一眼,对着德妃笑道:“你相中了谁?”

德妃仿佛皇后已经答应一般,笑吟吟道:“御史台金中丞的嫡孙女,闺名幽兰。”

皇帝点点头。

德妃笑着对下面一位看起来十分温婉的贵妇道:“金夫人,我记得你女儿师承李琴龄大师?”

那贵妇忙起身,恭敬道:“小女有幸,得李娘子指导过几年琴艺。”

德妃笑道:“金夫人谦虚了,谁不知道,金小姐是李娘子的得意弟子。不知金小姐今日可进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