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静熙微微一怔,敛睫正要别开眼,一只秀气白嫩的手指点在他秀挺的鼻尖微微用力按了一下。

凤静逸震惊地看着沈容容。

一只苍白的手将她拉回神,她侧头,望进一双沉着冷静的眼中。

就听何公公恭恭敬敬地正在同凤静熙说话,他一直半恭着身子,笑着问道:“殿下近来身子可好?”

沈容容火气更盛,没好气到:“你说话,别老动不动就不言声,最招人烦。”

凤静熙答得十分简洁:“安平侯府与刘家交好,沈容容同二嫂的嫡妹关系非常好。”

沈容容愕然看着闭着眼睛的凤静熙,像看一只怪物。

她举起汤匙递到他嘴边,不动声色道:“凤静熙,再不喝,米汤要凉了。”

凤静熙静静躺在床上,也看不出是醒着,还是已经倦极而眠。她随意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庭院里,晚风徐徐夹着如丝的细雨,拂来阵阵草木的清气,晚阳柔和的光芒透过窗前的丛丛竹叶照到屋子里,洒下淡淡的金红与竹叶精秀的剪影,沈容容看着院子里开始抽嫩芽的树木、垂绿的芭蕉,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鹅卵石铺的小径,顿觉心旷神怡。

她愣了楞,对长平苦笑道:“我想,这肯定不是用来帮他治病救命的,对不对?”

她有些好奇:“我记得你告诉过我,静王天生残疾,身体不好,封王前常年隐居深宫之中,封王分府后也是深居简出。”她弹弹书册,哈哈笑道:“这名仕录上居然说,他写了东昭第一兵书。没上过战场的人,写的也能叫兵书?这马屁也拍得太露骨啦。”

凤静熙没说话。

沈容容哑口无言,半晌,尊敬地冲他抱了抱拳:“大哥,给你跪了。”

凤静熙皱着眉头看着她。

这个时候,长平隔着门道:“王妃,内侍陈总管求见殿下。”

她询问地看看凤静熙。

凤静熙问她:“你记得他们是谁么?”

沈容容倒背如流:“陈林,王府内院的内侍总管太监,是你跟前的老人,在宫里就伺候你,办事有条理,性格温和坚韧、恪尽职守,忠于你,不喜欢沈容容。”

凤静熙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陈林进来恭恭敬敬给二人请安。

凤静熙低声道:“陈公公请起。”

陈林起身站在距离床榻三尺处,就见凤静熙整个人埋在厚厚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一头冷汗,瘦得几乎脱型,不禁眼眶微红,哽声唤了一声“殿下……”,碍于身份,却不敢再多言。

凤静熙淡淡道:“这些日子,府里劳公公与陆总管费心了。”

陈林拭着眼泪,哽咽道:“不敢,这是老奴应尽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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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静熙咳嗽了几声,慢慢道:“你同陆总管说,外院的事,让他看着处理。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他看了沈容容一眼,垂下眼睫道:“让他去问容容。”

陈林闻言一怔,还没回话,就见在府里伺候凤静熙日常起居的近侍太监常德端了鸡汤进来。

昨日太医给凤静熙看诊之后,沈容容就留了长平伺候,常德见凤静熙不话,只得离开,又不敢回屋休息,就一直守在外间伺候,后半夜,长平拿了一张方子出来去小厨房熬汤,借着送鸡汤的机会,他才进了内室。

往常陈林在的时候,都是陈林亲自伺候凤静熙,如今,陈林自然而然上前要取碗盅,没想到沈容容先一步接了碗盅。

见她竟然亲自喂凤静熙,陈林、常德俱是一怔。

沈容容正同凤静熙解释:“人参药好性奸,你吃了能吊一时之气,实则后患无穷,我又加了几味药让长平一同熬了鸡汤,等你熬过这几天,咱们再慢慢调养好不好?”

凤静熙问都不问,点点头,含了她送上来道,只是刚喝了几口,他脸色一变,侧身呕了起来。若不是沈容容手快扶住他,他已经滚下床榻,但那一口污物几乎都呕在了她的身上。

陈林、常德俱是一惊,尚未回魂,又是一震,只见沈容容面不改色,带着长平麻利地伺候凤静熙漱口、擦嘴,换了干净的中衣,扶他重新躺回迎枕里,同他低语几句,见凤静熙轻轻摇了摇头,她说了声“好找照顾他,我换件衣服就出来。”,转进侧间不多时,果然只简单换了件常服便出来,净了手,又坐到凤静熙身边。自始至终,沈容容神色如常,像是十分习惯这种情况,完全不复往日与凤静熙之间的疏离淡漠。

见陈林、常德二人还在,她笑着摆摆手:“两位各自去忙,留下长平就行,有事我让长平去找你们。”

二人目光皆转向凤静熙,没想到凤静熙居然冲他们点了点头。

无奈,二人只得退出屋外。

出门前,凤静熙忽然开口叫住陈林,他看着陈林,目光中一派了然,淡淡道:“公公,不可私查容容。”

陈林脸色微变,终于忍不住飞快看了沈容容一眼,回头迎上凤静熙沉静的眸子,他心一沉,低声道:“老奴记下了。”说罢,带着常德躬身退出寝室。

待二人离开,凤静熙慢慢闭上眼睛,就听耳边沈容容笑道:“他们看我的目光,好像我是匹害群之马。”

凤静熙勉强睁开眼,声音低弱:“陈公公并无恶意。”

沈容容安抚地拍拍他,笑道:“开玩笑而已,我知道他们担心你。”说罢,又皱起眉头:“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

凤静熙低声道:“你也去歇着吧,让常德进来伺候……”

沈容容瞪他一眼,不高兴道:“他能有我伺候的好?!”好歹她可是专业的。

凤静熙闻言微愕,看着沈容容一双杏眼里忽闪的不满,苦笑一下,依言闭上眼睛。

门外,陈林与常德一路无言走到僻静处停下。

常德低声道:“陈公公,您看这……”

陈林道:“从长平那里可探得什么?”

常德微躬身,道:“长平只说,王妃曾于别苑失足落水失去了记忆,之后就性情大变,照顾殿下十分尽心,饮食起居、用药进补一律亲自服侍。”

陈林不语,昨日王爷回府,他与陆翁堂便觉有异,只因一向拒殿下千里之外的王妃竟亲自守在殿下身边,今日一早,陆翁堂与他传了消息,说是问过随行侍卫,在别苑,沈容容借口凤静熙需要静养,侍卫一律不得入内院,只沈容容身边几个陪嫁亲随跟了进去,期间,内院消息全部隔绝,侍卫曾试图打探却一无所获,只知道大约四个月前,内院曾请过大夫给王爷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