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找回声音不答反问,我何德何能可引领烈明野走向光明?他心中的阴暗已根深蒂固,岂是说拔除便能拔除?

我之所以到现下还想着他并非因特殊情愫,而是不希望他被皇上降罪。若他出事那么烈府便会每况愈下,到那时我与小苍炽怕是连容身都难。所以,希望他能闯过这一关。

正宫内静下,烈明野唇瓣蠕动,望着笑容满面的皇上半晌未语。看得出,他欲言又止。皇上金口玉言,令已下,他就算拒绝也要想想后果!

胸口起伏有些失去节奏,但转念一想我又将怒火压下,他愤然离去莫不是在气恼自己对我的惊艳?莫不是他在以恼火掩饰失态?有可能!极有可能!

庄妃与烈明野交谈了约摸半个时辰,离开时我代烈明野送她出府。她坐上凤轿,掀开帘子对我说道,“若府中无事入宫陪陪我,教我做些小孩子的衣裳。”

“弟妹!”聂光见我赶至,快步向我走来,拉住我的手臂将我带离房间。

我此言一出房内顿时静下,皇上搁放茶盅的动作顿住,未曾想我会有此求,怔住。不只他,就连庄妃、梁德庸也是一怔,身旁的烈明野更是投来诧异目光。

“灌下去。”粱德庸将庄妃搁回桌面的茶盅端起,递到下人面前。

见状,我阂了房门朝他走去,执梳为他梳理黑亮发丝,他闭目任由我打理。

“啪”一滴“水”滴入我心田,将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赶走平静,带来波涛汹涌。

他穿戴好衣物,理了理乱发,迈开脚步离开了精致小院。当他傲然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时一道白光划开我脑中的浓雾,将清晰还来。猛地一头磕在凌乱的床褥上,我现下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了烈明野!

从院内井中打上半盆清水,浸湿布巾为他擦脸。他闭着眼睛端坐在桌旁,布巾时尔掩盖他的面容,时尔显露,几次后,洁面完毕。

5月16,烈明野归来之日。

他一走,我立即瘫软的倒在床上,干巴巴望着房外漆黑的夜。心好疼、鼻发酸、眼眶刺痛,一行泪水滚下。

我诧异的望着自己的右手,愕于它惊人的爆发力。手掌因用力过猛而痛麻,莫非这便是原主人积压已久的怒火?莫非这便是我的灵魂与她的怒火相融结果?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我收起诧异朝女子看去……

他似泥湫般灵活的将我甩开,微沉嗓音问道,“你做何?”

目光由地面调转向她,缓慢抬起颤抖的手指。她不过一名小小丫环,太猖狂了!

立在烈府门口的石狮子前用力深气、吐气,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念罢抬头挺胸迈入大门。五日不归非我所愿,且看烈明野是否给我机会解释!

第二十七章他也懂温柔

一踏入烈府便感到紧张、暴戾扑面而来,急烈糊面令人一时间险些窒息!前进步伐止顿,后退一步倒抽凉气,好厉的气!令人毛骨悚然!环顾府内,空空如也。无人声、无鸟鸣、无虫吟、无蝉叫,死寂!

儿心向谷底沉去,皱一皱眉头、抿一抿唇瓣,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夜不归宿为烈府带来了未知的灾难!

深吸一口气,伴随着一点点下沉的心,举步朝烈明野居住的“竹苑”走去……不止前厅处无人,所过之处均无!人都去了哪里?莫非藏起?

带着满腹疑惑推开烈明野的房门,狼藉即刻入目,令我掩唇惊呼,“啊!”双目大张,不可思议的扫视着房内所有。桌子砸了;椅子劈子;花瓶碎了;架子倒了;茶壶、茶盅摔在地上支璃破碎!老天,眼前所景仿似遭遇洗劫般令人心惶惶!

吞咽一口唾液,此处无人,我转身朝自己的“兰苑”快步走去,若“兰苑”无人的话便代表烈府出了事!

急忙赶至“兰苑”推开闭阖在一起的房门,映入眼帘之景与“竹苑”基本相同,狼藉遍布!唯一不同在于房中央坐着一个人,此人坐在唯一一把完好无损的椅子上,双手搭置在膝,头低垂。

此人化成灰我都认得,正是烈明野!现下的他衣着松散,发丝凌乱,寂静无声,仿若一尊人体雕像!我忽然间明了为何家具会被砸了,定是他所为!借砸损家具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坐在我房内一动不动,这……是在等我归来吗?心中不确定,遂拭探性轻声相唤,“少爷……”心中隐忍不安,他会不会听见声音后跳起来掐死我?

音落,未见他有何反应,仿佛睡着一般。见状,我二次相唤,“少爷……”稍加音量。

此次得到回应,只见他身子震动了一下,随即以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将头抬起,当他的面容完全抬起呈现时我措愕当场。他,竟如此憔悴?!

原本英俊狂放的气势荡漾无存,面色苍白,眼眶深陷,幽深之瞳似蒙上一层黑纱遮挡去了光明,血丝攀爬。这样的他还是烈明野吗?!心头颤动,这是为了我吗?

他用无神的眼睛望着我,片刻后无神转为有神,转得快速、转得急烈!腾然站起,起得过猛,促使倚子顺着惯性向后倒去,“哐啷”一声摔地,翻了几翻。

无声抽气,我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前的他神情急剧变化,惊怒并存。他面无喜色,我心打鼓,不晓得接下来等待着我的将是怎样的惩罚!

他迈动双腿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色泽难看的面容也正一分一分的放大接近,我想退出房,但双足似扎根般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暴戾离我极近,近得足矣令人秉息,惟恐呼吸一下便会引发猝亡!喉头滚动,唾液一口接着一口咽下,他已近在咫尺!

他止足于我面前不再有所动,过于临近,暴戾压迫着我用力攥紧手中的瓷瓶与药包。来了,暴雨就要来了!

我本着一颗迎接狂风暴雨的心,怎想换来的却非狂暴!只见他蓦然伸臂揽住我的腰,下一秒将我整个人用力搂进怀中。

诧异、惊愕,我瞠圆双目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他这是何意?惩罚呢?在哪里?!

他直勾勾盯着我,不言不语,过于摄人的双眸令我想逃!我扭动身子挣扎,他却收紧手臂不给我任何机会,并以额头贴上我的。

二次无声抽气,我全身顿时僵硬,大脑雪白空无物,眼前这双离我近得不能再近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辉,那份狂喜掩藏于光辉中偷偷流泄。

我惊讶的发不出声音,怔望。

他安静地阖起双目,长密的睫毛在我的注视下疲惫缓慢地垂下。面皮微微抽动,身躯微微发抖,喷洒在我脸面上的气息有些灼热急促。

我傻眼,一路走来已试想过多种受虐的可能,却怎么也未料想会有此幕发生!这太令人意外了,大大的意外!

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面上的温度随着他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而有所上升。吞咽口水,吞咽口水,这是我现下唯一能做的。

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会不会先给一颗甜蜜果实,之后再乱棒打死?会不会……困在他怀里不能动,我胡思乱想,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他抱了我多久?一盏茶?一柱香?还是两刻钟?不晓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一直搂着我与我额头相贴,喷洒出来的气息由灼热急促缓慢地恢复平稳。终于,他张开了眼睛,张目后的他满面平静,令人生出错觉,好似先前暴戾与制造暧昧的人不是他!

我迷糊了,彻彻底底,这又是他人性中的哪一面?算是温柔吗?

他头后倾与我额头相离,松开紧圈住我的手臂,双手背向身后,低沉嘶哑的嗓音随之而出,“去哪儿了?”

闻他问,我从空白中回神,甩一甩头将呆懵甩去,轻声回道,“那日采摘熏衣草花时滚下了山坡……”当即,将几日来之事坦白告知。我注意了,我说到从山坡滚下时他面部肌肉狠狠的抽了一下,眼神阴厉的骇人。

听完解释,他将目光从我面上移开下调,分别扫过我手里的瓷瓶与药包。“拿来给我。”他抻出一只手,口气命令,不容拒绝。

“你想做何?”我一面问着、一面将瓷瓶与药包递上,虽不解,仍照做,所问与实际行动不搭调。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至房门口朝外头提气喝道,“来人——”此声媲美喇叭,怕是府外矣可闻。

不多时,一名府丁连滚连爬赶了过来,见到我时大大的吃上一惊,惊后狂喜,那喜悦从面部变化直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