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小本子,九元人民币,他们又从陌路的行人成了这世间最紧密最独一无二的羁绊。

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用一次又一次血淋淋的伤痛来教训她,让她认清,那不是他们的天荒地老,海枯石难。

原来,谁没有了谁,真的什么都不会变。

她一进客厅,就看见了在厨房围着围裙煮料理的魏如霁。她放下包,刚想进去帮忙,就被魏如霁推了出去,“今天你是寿星,怎么能让你帮忙煮饭?你就坐那儿看看电视,翻翻杂志等饭吃吧。”

苏璟言微笑,并不拒绝,她走出厨房重地,在别墅里转了一圈,魏如霁一向很有品位,在这点上,倒有些像萧予墨,有点吹毛求疵,巧的是,魏如霁和萧予墨用的都是毕扬的某一款男士香水。萧予墨鲜少用香水,若要用,也只用那一款。而魏如霁不同,魏如霁是偏爱毕扬的那一款香水。

魏如霁的书橱里摆满了每期的《全球通史》,书橱下方有个小暗格,里面是孟嫣然的照片,虽然时间放得很旧了,照片上去有些黏手,可仍能看出保存得有多么小心翼翼。魏如霁是爱孟嫣然的吧。否则现在也不会对那个女子如此愧疚,曾经深爱,所以不敢轻易忘怀。

苏璟言看着照片发怔,视线没有焦距,一片模糊,大脑运作也仿佛停止。魏如霁在客厅喊了一声,大概是晚饭做好了,她拾掇好照片,便走出书方向客厅走来。

“好香。”苏璟言从书房出来便闻到阵阵香味,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魏如霁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笑言:“荣幸至极。”

七分熟牛排,苏璟言讶异于他的细心,她在美国陪他一起应酬是永远只点七分熟牛排,因为此时的牛排外焦里嫩,没有一点血腥味,这是她喜欢的状态。

魏如霁递过来一只致的红木盒子,苏璟言抬头,笑看他,调侃道:“太便宜的我不要。”

“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魏如霁打开盒子,取了盒中项链,起身走至苏璟言身后,将她后颈的柔顺长发拂至颈侧,轻轻为她戴上。

他弯着腰,侧颊擦过她的脸庞,温温热热的,与他脸上的冰凉相触,缓缓蔓延出微弱电流,酥麻至极,差一点,魏如霁就想顺势吻住她的颊和唇。蒂凡尼别具一格的设计,致纤细的仿佛苏璟言锁骨般的雕饰,在灯光下,熠熠光华。几乎在苏璟言眉宇间留下浮光。

“璟言,这或许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所以我不希望你拒收。”魏如霁的修长手指落在苏璟言脖颈上的tiffany之上,缓缓摩挲,一如倾注了全部心思。

苏璟言喉咙干涩发紧,不知是感动的想哭,还是突然难过的想要流泪。她只知,在温热的视线里,茫然又清晰地点了头。

苏璟言离开的时候,魏如霁说要送她回良辰,可最终拗不过她,只把她送到别墅门外。夜晚的风冷的令人发颤,苏璟言的鼻子被风吹的酸溜溜的,她对伫立在风里的魏如霁说:“我走了,你回去吧。”

苏璟言背过身,忽然就流了两行清泪,那温热瞬间被风冷凝,化成干涸的泪痕,生疼生疼,身后蓦地温暖,魏如霁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牢牢地,不想放手,他的下巴抵住她的发:“还没等到晋升,我估计就要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了。”

果不其然,先是在电视机前看见魏如霁被众多记者围攻的那一段,碍于魏如霁的身份和影响力,记者的问题稍显柔和,而魏如霁也强硬地表示这是他的私生活,没必要向社会媒体公开。

可以想象得到,在不久的将来,苏璟言即将被记者围剿。

在魏如霁那里挖不出新闻,到她这儿,一定会往死里抠。

谁让她无权无势,谁让她只是个小市民呢?

这些她都不担心,她在意的只是萧予墨会不会大发雷霆,会如何解决,现在她不仅是苏璟言,更是萧予墨的妻子,市委书记的老婆。一旦被爆料,后果将不堪设想。

魏如霁打电话来说,让他的助理去接她,免得被记者围攻,苏璟言思量再三,决定听从他的安排,当起逃兵。

她不知道萧予墨会不会找她,她坐在车里,怔怔的看着手机屏,然后给萧予墨发了条短信——我妈生病了,我回乡下一趟。

只是为各自的逃避,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只要彼此不戳破,世界都还是美好的茧。

短信发出去,不等萧予墨的回复,便已决然的抠下了电板,不再管外界的一切纷杂。

魏如霁的助理乔治把她带到一个偏远的郊区,她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那些回忆轰轰隆隆的辗压过她疲倦的身体。

魏如霁伫立在屋子门前,像站了很久一般,一如雕塑挺拔。

她方下车,魏如霁已健步走来,林荫道上铺满了法国梧桐的落叶,踩在上面,簌簌作响。那声音,像极了把某种记忆在脚底碾碎,发出清晰的破裂声。

“璟言,最近要委屈你了。”魏如霁伸手抚抚她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眼底歉意满满。

苏璟言有些退拒,抿唇道:“没关系。”

这附近荒无人烟,这里倒更像魏如霁真正意义上的别墅,苏璟言走得急,什么衣服都没带,却在她所住的房间里,发现衣橱里里的几件女人衣物。大概是孟嫣然的吧。

她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看见魏如霁坐在露天阳台上,目光辽远的看着天际的黄昏,眸底悲喜不明。

他看见苏璟言长长的影子,淡笑着转头,他看着站在黄昏之下一片柔和的苏璟言,又那么片刻的慌神,轻唤了一声“嫣然”,苏璟言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是远远的看见他的唇微微动了动,唇形难辨。

她被魏如霁注视的有点不自在,拉拉衣角,解释说:“因为走得急,所以没带衣服。”

“没关系。”他指指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苏璟言有些忐忑不安的走过去,动作大方利落,却透着一点点的邻家女孩的赧然。他与她并肩坐着,共同遥看天际的那抹黄昏。仿佛在时间的荒河中被咬过的痴缠的齿痕,她听见魏如霁轻缓的声音,“以前我不知道一个人枯等的感觉有多痛苦,我更不懂嫣然为何如此固执的等我这个负心人,现在我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懂了。”

“什么?”

苏璟言望着他,轻蹙眉尖,试图在他眼底找寻答案。

他眼里全是茅塞顿开后的明朗,醍醐灌:“萧予墨,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

萧予墨握住她的后颈,脸颊逼近她低着的头,“苏璟言,不是你说了算的。”

萧予墨将她的脸纳进怀中,轻轻安抚,他的眼眸晦暗不明,他在乎的不是别的,只是怀中那微不足道的温暖。

魏如霁拧着门把,最终未踏入病房半步,那个男子,苏璟言所深爱的男子,只消背影,足以见得那是一个绝色男子,萧予墨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在美国的那两年,苏璟言时常发呆,盯着钱包里的照片,一盯就是大半天,他曾私下里看过那张照片,却一直未见过真人,如今见到了,却是苏璟言趴在那个男子怀里哭。记忆中,苏璟言还不曾这般在他面前掉泪。

或许,苏璟言的痛只有萧予墨能分担的了。

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连魏如霁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手了,除非苏璟言自己承认一切,亦或是否认一切。

苏璟言迫于无奈,同萧予墨回了良辰,她的脑袋还晕晕的,萧予墨没让她煮晚饭,她蜷在沙发上,眼神无光的盯着电视上的那几条反反复复的新闻,她不想让萧予墨受牵连,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否认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她也不知道魏如霁是不是真的爱她,会不会介意被牵连。

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接踵而至,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心里乱得像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