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锦去割绳子,张绣和茗烟就赶紧上前扶着点,以防这人猛一放下来摔到头。

孙氏眼圈立刻红了,她与张谚近些年来早已是空有夫妻名义,左一个妾室右一个通房的,对张谚那点夫妻情谊早就没了,若不是为了儿女为了还不懂事的孙子,说不得她早就撑不下去了,眼见现在得了一个彻底把花氏踩下去的机会,孙氏当然不会放过。

这些礼物看着不算多,但在京城的人却很难得到的,前几年京城里开了个专门售卖各种皮货的店,可惜那店藏的太隐秘,面向的也都是权贵之家,张谚多次想去买点不是没门路就是没货了。

安宁伯府在张谧和张谵口中那是乌烟瘴气全无规矩,想来应该是在花姨娘掌权之后,他还真怕碰到什么堂妹之类的,虽说一家姐妹,到底不是亲的,他可不想遭遇红楼里林妹妹的那破事儿,什么表哥姨妈家的妹子兄弟的一块儿捞,连个忌讳也没。

张谚前段时间外出碰到一个乡下女子,那乡下女子十六七岁,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很爱笑,一笑圆圆的苹果脸就有两个小酒窝,而且性格爽朗单纯,宛如一股山间清泉,张谚一见之下就被吸引住了。

张绣纳闷:“怎么回事?大伯和五叔不是一向要好么?”

张绣又不是傻子,他对他们一家子去西北的时候大伯那边的反应看的清楚,不管其他兄弟没来,好歹这大伯还送了一百两银子做盘缠,其他的除了六叔七叔却连派个人都没有,结合小张绣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所谓大伯的长相,仅有的两三次去安宁伯府也是被欺负的份儿,要不是小张绣比较好强这孩子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他就说觉得奇怪,谁家花园种花不是种些名贵品种,他以前跟两位小叔叔接触的时间少,但是通信的并不少,六叔是个自恋的死傲娇,七叔对那些文雅的玩意儿完全没兴趣,一匹好马能让他高兴上一年,这样两个人布置花园,要不弄得美轮美奂精美绝伦要不就是搬几块石头堆一起,能这样精致中又被奇怪的降低一下格调,反而透着一股矛盾的凌乱美的,也只有这位只关心爱好没有审美的家伙了,只是:

“你这家伙,每次写信只会写好很好没事,给我说说,过的到底怎样?别瞒我。”

他从开始的庶长子,一跃成了嫡子,虽然没人当面说,但底下人那些些微的不同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张绣苍凉笑道:“可别,小的就一个奸邪小人,你家四哥说得对。我就是个傻瓜。我要回家,混蛋你放开我。”

可惜这种平静的日子他并没有过多久,六月份的时候张谦的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几乎和嫡母杭氏刚去世时有的一拼,张绣问了才知道当朝太子身体欠安。

姜明浩道:“放心。”

纪晓岚出生于十八世纪雍正年间,现在明朝不过四十年而亡,盛朝又流传了八十多年,满打满算现在撑死是十六世纪初,隔了两百多年呢,纪晓岚的祖宗都不一定出生了,这个谜语就出现了。

张谦轻咳一声道:“哎呀,明日要去衙门,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说完甩手走了,其实是和同僚有约喝酒去了。

杭氏勉力睁开眼,眼前一阵模糊,只能约莫看出个人影,她想笑却笑不出来:“绣哥儿~”

张纶张络现在一个八个月一个七个月,刚会坐,正努力学爬,俩小家伙儿都吃的胖乎乎的,小胖手小胖脚上各有十个小肉坑,小胖脸一戳就是一个坑,一放就又恢复了,忒好玩。

文秀迟疑道:“张少爷,您这是……”

“要不吃药好了?鹤顶红不好弄砒霜城里药店有的是,不好不好,吃了会痛,说好让你不遭罪的。要不我给你一匹上好的白缎你也学人家女人家上吊?不行不行,据说上吊死了不仅难看死了也不得生,我还盼着你投个好胎来日相认呢。要不咱找个高塔跳下来吧,啪唧一下什么都没了,来不及痛,就是这样死的有点死无全尸,这样也不好,要是你摔坏了脸你投胎后我认不出来你怎么办?哎这样好了,听说中了烟毒的人都是睡梦中死去面色红润毫无痛苦,要不咱就弄一屋子烟毒?我那里有上好的银霜炭,没烟没味的,咱多泼几次凉水就行了,哎,高锦,你觉得怎么样?”

这两年他他也算是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前世一开始虽然条件不太好,但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到这边来这都是第二次这样大病了。

到最后他们来了八十多人,活下来的不到三十,且个个带伤,就连张绣也被箭支给擦破了脸皮,还好只是擦破了一层皮,否则这辈子都要与官场无缘了——科举虽不要求考生貌美,却也不能是毁了容的,至少要品貌端正。

姜明浩在射了那只箭之后连看都没看一下自己的成果,立刻揉身而上把正在搭弓的姜明淳扑倒在地。

为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头只留了后脑勺上一撮编成了辫子骄傲的翘到了脑袋顶,末梢是条红带子,身披一条如血红披风,里面穿的是一身皮衣,右臂□在外张绣其实很想问他你不怕得关节炎吗,不过估计人家不知道什么是关节炎,满脸横肉,露出的胳膊肌肉纠结,臂膀上还有一团看不出什么颜色的乌黑刺青,整个人一看就有一股彪悍之气迎面扑来。

爆竹直接在狼群中间炸开,巨响过处狼群惊奔,那头狼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仰头长啸了一声,狼群顿时四散,倒是那白色的母狼,临走前还看了人群一眼,然后低鸣一声跟着狼群走了。所有人都知道,那群狼看的是中间的小狼。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就连在内圈里商量对策的公子少爷们也忍不住时常扭头去看,有胆小的已经压抑的哭了起来,更夸张的是小胖子,他自己不敢去把小狼扔外面,其他人见他靠近就躲,那些护卫更不敢动,就怕引起狼群的警觉,小胖子都吓的尿湿了裤子,小狼还在他怀里不停的呜咽。

张绣挖笋也没经验,挖了五个疑似竹笋的土包只挖到了一个,偏偏还乐此不疲的继续。

不是还能怎样?

偶尔有大鱼到水面晃悠一下,可不止是一条。

一阵马嘶声响起,又一个人停了下来,还骑着马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等看清楚张绣都要脱鞋下水的时候就噗的笑了出来:“张小弟,现在天还冷着呢,可不能下水啊。”

不过也正是杭氏的用心,才让张绣更体会到别人对你的好和母亲对你的好的不同之处。

咩哈哈,小屁孩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张绣笑道:“我能再看看其他的么?”他还想去拍拍人家的脑袋,结果被喷了一手的气,想着可能这小家伙儿不喜欢他。

张绣并不清楚张谦所想,只觉得有些老话说的挺对,水中望月隔岸看花,果然距离才会产生美。所以不自觉的拉开了和张谦的距离,把更多的自由时间投给了二弟,也就是对小素馨还时常去看望一下。

“茗烟你腿快,跑快点去告诉父亲,咱们张家又添丁了。”

对张绣来说最大的事,就是他的嫡母要生了。

奇数一回来就给指派去了整理张绣自己的院子,茗烟小心的跟在张绣后头,实在是张绣怕冷怕的要死,身上裹的跟个球似的,在靖王府的时候多次因为穿的太厚行动不便不是摔倒就是站不起来,偏偏张绣够倔,坚决不要人搀扶,现在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那披风又略长一点,原是世子小时候穿过的靖王妃赏给了他,一不小心踩到就会摔一跤,偏偏张绣又喜欢死了这披风,由不得茗烟不小心。

现代多独生子女,他后来又成了孤儿,孤儿院里小孩子再多,跟亲弟妹也是不一样的,而现在,他就要有亲弟弟或者妹妹了,哎哟哎哟。

要是姜明泽这个时候还来找他麻烦,张绣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杀了这厮。

张绣走的毫不迟疑,姜明泽却是大怒:“张绣……”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姜明泽干的。

张绣见他回来便急声道:“快,你来陪他,累死我了,这小子精力十足,再来这么几次我老命都没了。”

姜明浩很自律,上午两个时辰学文,下午两个时辰学武,从不缺课,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张谦戳了他脑门一下:“不许说人家笨,你自己又聪明到哪里去了?谁都不许说,就是王爷问你也不许说。”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于姨娘的孩子被杭氏报了去,倘或杭氏对这孩子有一丝不好,那生母难免心生怨恨,可是于姨娘看杭氏照看孩子那架势,很多事情她自己都没考虑到,再说杭氏也并没有因此就留子去母或者干脆不准他们母子见面之类的,反而有机会就让于姨娘跟张绣逗趣,这才让他们母子没生分了去。

靖王颔:“不错,我前儿才得了批好马,里面有几匹小马很是不错,你去挑一匹吧。”

张绣一路说姜明浩一路听,俩人就到了后面花园的花厅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团花锦簇笑语晏晏,还有几个不足五岁的孩童玩耍哭闹,倒是一派热闹。

“五公子可是来接绣哥儿的?咱们这便进去吧。”

钱将军大笑:“赤子心怀,赤子心怀,俊卿唤我子枚即是,我年长于你,忝为兄长还望俊卿海涵。”

姜明波冲着他哥傻笑:“笑里一个笑里一个。”

“来你妹。”

钟怀仁‘哦’了一声跺了过来,拿起盒子挨着拿出来欣赏了一遍,底下大家眼睛盯着先生的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