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降了,“钱眼,我服了你了,怎么条条大道通罗马,你总能绕到那地方去?”

现在看来,我犯了傻,没有听从那些在情路上经了风雨世面的人们的至理明言,踩了所有的地雷:先表露了情感,结果他先说了再见……

大家都看着爹的背影,爹也不回头,慢慢地说:“谢御史常言贾成章是借裙带之助才得立朝班,说他才能平庸,只知搬弄是非。谢御史过去还说太后越位擅权,该效古法,令后宫不得谈及朝政。两个人在朝堂上形如水火。”

大家无言地分头坐下,哥哥屏退了所有的仆人,看着我。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就示意杏花。杏花从头说了端详,她伶牙俐齿,细节处讲得我心里抽痛。李伯又说了那日我们离开后,几个人怎么想进屋欺负谢审言,李伯如何劝阻不成,终于动手,把那几个打得起不来。哥哥接着说一人现已逃离了庄园,又讲了和贾功唯的相遇,看来那逃走的人是在贾府。李伯讲了我在郊外与皇上的相遇……

我吓得心律不齐,李伯吩咐上餐。我对钱眼瞪了一眼,看向杏花,她低了眼睛没敢看我,我摇头道:“杏花,你现在都不和他吵架了,是不是彻底投降了?”

我们到了院落大门前,李伯的父母迎出来。他的父亲该七十来岁了,头发灰白,身材干瘦,可背直不弯,显见也是练武之人。他的母亲身材有些臃肿,满头白发,一脸笑纹,两个眼睛眯成了窄缝,背有些驼。两位老人见了李伯,他的父亲很严肃地样子,李伯上前一礼,叫了声爹,那老人勉强一笑说:“五儿。”我知道李伯排行老五了。李伯刚叫了声娘,他的母亲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五儿啊,娘以为见不到你啦,这么远,你几年才回来一次啊,你这回带媳妇回来了没有?”

我也拿起一小块饼,侧脸看谢审言,见他抬手拿了干粮,才扭回头对钱眼说:“别提了,千娇百爱在一身哪。小的时候,给我包一口一个的饺子。我过去不喜欢吃青菜,我娘用各种颜色的菜,摆成个笑脸,对我说,吃了这个嘴巴,嘴就长得好看,吃了这个眼睛,眼睛就长得好看。我为了好看,只好吃了。我大了,我娘做鱼,都把鱼骨头给剔出来,怕我卡了喉咙。”

是不是因为他原来一直遥不可及,现在他突然容我靠近,我喜出望外?是不是我对他其实早就怀着好奇和尊敬,只不过因为怕他的憎恨,我从没有正视过自己?现在他理我了,我被忽视的情感突然爆发,让我一步升天,欣喜若狂?

李伯咳了一声,笑着不说话。

我笑:“那怎么不成?你对我这么好,是我妹妹,说是你的丫鬟怎么了?”

我一下子双臂放在桌子上,额头埋在小臂处,说道:“钱眼,我再也不想见你了,你走吧!”钱眼笑得快背过去了,李伯也呵呵笑起来,杏花推着我说:“小姐,没人怪你呀。”

杏花大声说道:“你就知道吃!”

杏花哼一声,“什么破马,瘦猴一样,跟你似的。”

钱眼看看,说道:“你给我块手绢,我也得垫垫手,显得我金贵。”

他迟疑了好久,终于低声说:“算好吧!”

我站起,杏花一边说一边起身,帮我拿了斗笠,伸手挽住我的胳膊。

谢审言根本不答理他,钱眼一脸讶然地扭脸看我们,李伯抱歉地说:“谢公子遭了难……”

杏花急道:“咱们在府中都要逃命,那出去还能活命吗?”

人们说我们心里都有一个与我们性格相反的隐性人,我们在朋友和恋人身上找这个自己没法实现的个性,所以会觉得很亲近。

他闻言大张双目瞪着我,惊讶中掺着悲伤,张了口半晌,终于叫了声:“洁儿……”我感到了他心中难受,更深施了一礼说:“我今晨酒醒后,前事俱忘。我已忘记了武功骑术,书画琴棋,现在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了。不知您是否能容我留在身边?若您不觉得我还是您的女儿,请您容我离去。若是您让我留在这里,从今起,我定为您分担忧患……”

我笑着:“你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给总结出来了,日后出个杏花妙语录吧。”杏花笑出声来,说道:“小姐真会说笑……”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墙边绳子处,我抱住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对杏花说:“现在解了吧。”

他苦笑:“妹妹,可否见他一面?”

也许是我病中脆弱,我心中突起了种想哭的难过,忙说道:“别想了!不可能。”

哥哥长叹道:“毕竟是我们……”

我打断:“可没我的事!能给他还债的女子很多,我无才无能,不必费心。”

哥哥无奈,起身走了出去。我隐隐听到他在外面和人说话,明白谢审言就在我的屋外的厅里。我一阵怒气,他干吗又来打扰我?!当初既然告别了,既然能和别人在一起,就别再来招惹我!

可忽然想到,我怎么还这么大火气?这都两个月了吧,早把他放在脑后了,心都冷了,干吗还这么死咬着不放?我这是发神经呀!才几岁就跟中年妇女更年期似的了!这些话都说了多少遍了,快成了祥林嫂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过了。就像人们说伟大和荒唐只一步之隔,我充满正义的谴责和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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