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model有model的领域,设计家有设计家的地位,两者没有冲突,也不会重叠而且事实上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你放到衣服里面去的是智慧,她充其量只是感情和精神,基本上是有很大差距的想想看,当model把衣服脱下来,那些买主想看的是model还是衣服”

“看那是我替你带回来的礼物,柚木甲板、桃花心木舱板、三面风帆的中国帆船,还有从义大利南部出土的真正希腊双耳古瓮,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倪悲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银夜见状又近一步再说:

“那个不知名的她。”

袁伟风守在车站内洒满阳光的月台上。

银夜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摊摊手,又做出赞叹的表情说道:

“你好没良心,永远用这种一成不变的混帐答案来回答我的问题──。”

意犹未尽的玩味

“你要哭是吧当心你那绿得发光的眼珠子我可没空带你去洗眼睛”

“对你变了,你整个变了,你名成利就,而我已经人老珠黄你不能要求我只有十七岁,永远是第七大道四十七街十号小阁楼上那个替你做紫包心菜和胡萝卜丝沙拉的小女孩,那个全心全意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说梦话的小女孩──。”

“好了,别再唱那些陈腔烂调行不行现在你不是那个一文不名的可怜小姑娘,也不用下厨动刀做菜,你名满天下,是个富有的、自由自在的、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你为什么不去想这些”

蓝霞拿出难能可贵的耐心,开导她。

银夜却是不领情,还是哭着脸说:

“算了,我只是求你陪我去看个午夜场,你却巴不得说服我去和男人私奔,把我踢得远远的”

“ok,够了,随你去钻牛角尖吧,我要继续工作啦”

蓝霞伸手一挥,不容分说地强自终止和她的对话。

“哼”

银夜咬牙顿脚,大哼一声,却又舍不得离去,索性跑上了二楼。

蓝霞的卧房从不上锁,她踱了进去,在房间内打转,然后打开一瓶威士忌,对着瓶嘴猛灌。

“这是你最爱的威士忌,chivasregal是吧你还喜欢龙舌兰、伏特加,是吧”

她一边喝,一边对着酒瓶说话:

“那为什么我得倒给你喝,而我自己不能喝我要喝我偏要喝我要喝醉我要喝个够”

尽管这样说,只是灌了两三口,她就反胃想吐丢了酒瓶,她冲进了浴室,挖着喉咙,想把酒出来。

枉为一代名模,吃喝玩乐全不在行,反而受尽知心人的冷落

她哭起来,打开水龙头,合掌掬水泼洗自己。

“你不正常你不正常你为什么不去找男人为什么不和男人上床”

她咒骂自己,也哭嚎给自己听。

但是无论她怎样发癫,都盼不上蓝霞上楼来安抚劝慰。

痛心之余还未至绝望,她耐心等着,躺在蓝霞的圆形大床上,等着她回心转意,说几句温存言语,与自己修好。

然而,她的心绪起伏不定,根本无法平静下来。蓝霞用那冷冰冰的语气对她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又从她的脑袋里钻出来。

你不正常,你为什么不去找男人

为你自己活着,也让我为自己活着

不要再唱曼哈顿那些陈腔烂调,它们早就发霉了

我在想一个男人,你为什么不想

……

这些深深刺伤她的冷言冷语,在她空等蓝霞愈久,愈是像毒性渐次发作一样地刺疼她

楼梯始终没响,也许蓝霞根本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忘了她正在疼痛

她忍无可忍夺门离开卧室,激越地重踹着榉木板楼梯往楼下跑去。

是的,蓝霞正悠然自得坐在那里,手指上捻着烟,咖啡杯上冒着热气,几具塑胶模特儿披挂着美丽的布料,一字排开在一边伺候着她她正乐在其中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竟然若无其事问一句:

“还没睡”

她竟然把口角的事都忘了是存心气她还是真的乐而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