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白眼一翻,手中铁杖一杵,冷笑一声:“你开口辱人在先,之后又出手伤人,别人打你一耳光,那算不得什么,打的好,打的好。芙儿,你别欺我瞧不见,我甚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小妞儿啊,都是被你妈给宠坏了,任性刁蛮,胡作非为,现下已经这样坏,大了瞧你怎么得了?”言词极是严厉,竟然半点不护短。

阳钢心想要从李莫愁面前逃跑,那是谈何容易!当下低头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胡乱抹在自己脸上,然后又在陆无双白嫩可爱的小脸上抹了许多。陆无双吃了一惊,不知他所作为何,但此刻心中惊恐胆颤,也没去理会他,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乱抹。

两人都是第一次远出,不识道路,沿路打听,得知要去襄阳,需得偏西北而行。阳钢背着陆无双,行程缓慢,又怕李莫愁从后面追来,于是不敢走行人稠密的大路,而是尽挑崎岖小路和荒无人烟的山道走。

“嬉嬉,我以前常常和表姐在太湖里游泳抓鱼,阳钢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可以游上岸。”陆无双一边游动一边回答。游泳主要是靠双手,她有一只脚受伤,并无大碍,只是速度减慢了一些。

李莫愁看着江水从破窟窿里直往上冒,小舟渐渐下沉,说话之间,舟中已经有半手掌深的水,心中嘣嘣直跳,心想难道自己今日要葬身在这大江之中不成?寒眉一凌,玉牙紧咬:“你要我死,我先杀了你们。”拂尘忽然向阳钢和陆无双扫去。

李莫愁微微一诧,双目一闪,心想你既然亲口说与洪七郭靖没有瓜葛,那我杀了你,以后别人找上我也无所谓,开颜娇笑:“你功夫底子倒是扎实,现在再接我一掌试试。”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十分娇媚。

听阳钢赞自己是美人,李莫愁心中很是舒畅,‘蛇蝎’二字她倒不在乎,娇滴滴一笑:“谁叫这老渔夫不听我的话,自己找死,又怪得谁。”语气充满不屑,就像刚刚是杀死了一只蚂蚱。拧头一看洪凌波:“凌波,你来荡舟。”

陆无双烂漫一笑,只听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江面上:“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穆念慈叹了叹:“陆家妹子说的不错,小道姑逃回去,李莫愁就会马上亲自动身。”

阳钢自己不动,以静制动,只需要转动身子,速度上自然占了便宜,她见小道姑往什么地方绕,就跟着直接转动,只要小道姑一出招,他就一招“潜龙勿用”。如此一来,小道姑像只蝴蝶穿花似的绕着阳钢打,可始终不能制倒对方,奈何不得阳钢。

“你管得着么?你又没本事救我。”女孩小嘴一翘,小手一推阳钢胸膛,想硬抢着进屋。阳钢这六年的马步可不是白扎的,只听“哎哟”一声,阳钢标直的站在门口未动,而女孩却反而一交摔倒在地,秀眉深蹙,脸色尽是痛苦,两手捏着脚裸,站不起来。

阳钢性格不倔不强、不浮不躁,唯有一种不对任何事物低头服输的傲气和毅力,他虽然一片纯真烂漫,所行所为,却无不透露着一股侠义之气。而穆念慈也非是一般无见识的普通女子,她心地虽然善良,但为人却十分正直,做事很有原则,重看忠孝大义。两人个性颇有相合之处,为此,穆念慈很喜欢阳钢。

“极阴断阳?这是什么病?”阳钢一脸茫然,这是一个很陌生的词语。这时穆念慈也道:“自从养了这孩子,他三天两头作冷作寒,身体就一直没有好过,这几年来,我请了许多大夫,无一人知道这是什么病,都只是开了许多强身补体的药。极阴断阳,这是什么病?”

穆念慈柔美如玉的脸一红:“明天早上,我就去临安城给您老人家买最好的酒。”

两人走到了被冰厚厚冻结的路上,没有牛棚挡雪、稻草遮风,阳钢冷得牙齿“喀喀喀”直响,全身簌簌发抖。洪七公脚步极宽,被他拉着手,只有快步奔跑才追的上,边跑边问:“七公公,是你朋友么?”他聪明善思,知道洪七公是要带自己到刚刚所说的那个‘穆丫头’家里去。

阳钢见洪七公的举动,还以为他是饿的没了主意,轻声安慰:“七公公,没有吃的,那就算了,你打自己的嘴巴又有什么用,就算打烂了嘴,肚子里面仍然还是空的。反正也饿这么久了,我看在憋一会儿也无所谓。”一阵寒风倒刮进牛棚,他连忙把脑袋缩进了稻草垛里。

阳钢一脸欢喜:“七公公,只要你肯教我,我自然是愿意,心中高兴得不得了呢。”

阳钢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晨光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我不是小鬼,更不是可怜的小乞丐。”小男孩大叫一声,挣脱了他的手,转身便跑开了。别人叫他小乞丐,觉得心中很委屈,很不服气,他从小不爱开口求人,更不喜欢被人小视,所以此刻宁愿再外挨冻,也不进屋去了。

郭芙小嘴一扁:“这有甚么希奇?我爹爹妈妈的轻功,你见了才吓一大跳呢。”毕竟小孩年幼,刚刚才争吵,现在又忍不住接口说话。

陆无双娇笑一声:“你爹爹妈妈也是又瞎又跛的吗?”她头脑颇为灵活,气恨郭芙刚刚绊倒她,所以装作好奇故意发问。

郭芙大怒:“呸!你爹爹妈妈才又瞎又跛!”

柯镇恶铁杖在地下一顿,身子借势向前,铁杖猛扫。李莫愁踏退一步,似是退后躲让,哪知斗然间疾向前仰。她腰肢柔软之极,翻身前仰,已经飞到了柯瞎子扫出的铁杖之上,肩膀离柯瞎子已不及二尺。柯瞎子吃了一惊,急挥左掌向她额头拍去。李莫愁腰肢轻摆,就如一朵荷花在风中微微一颤,早已避开,拍的一下,柯瞎子肩头上已然中掌。

柯瞎子肩头中掌,向后退了四步,硬稳住脚,气得目眦欲裂,举杖又上。

李莫愁本可以一掌打碎他的肩骨,因为不想得罪郭靖黄蓉,所以对他手下容情,心道:“若不显显手段,你这瞎老头只怕还不知我有意相让。”腰肢轻摆,拂尘银丝已卷住杖头。柯瞎子只觉一股大力要将他铁杖夺出手去,忙运劲回夺,哪知李莫愁这次并不和他强斗力气,劲力刚透杖端,突然对方相夺之力已不知到了何处,这一瞬间,但觉四肢百骸都是空空荡荡的无所着力。李莫愁左手将铁杖掠过一旁,手掌飘出,已轻轻按在柯瞎子胸口,狐媚一笑:“柯老前辈,‘赤练神掌’拍到你胸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