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他在溧阳一家小店里用饭,出来之後没走片刻便加快了脚步。方才在店里已经觉得不对,这时出来,更加确定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但此处他之前从未来过,大街小巷如何分布,城外是否有适合脱逃的山林等等都是一无所知,唯有加快步伐,暗自戒备。

二人身後还有五六人,居然都是自己在总坛的师兄弟此时离燕归休年满二十、正式参与教务尚有月余,却不知这几名师兄弟怎的会提前下山,还恰好於此时赶到,救了燕归休一命

他轻功虽不如燕归休,但也足以自傲,这一发力狂奔,那群人一时竟然追他不上。但没过片刻,前方又有马蹄声响起,又是十余骑疾驰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琴音早已散去,断鸿含笑望著他。

离他不远,便是一条小河,河水自他身侧哗哗地流过,此外便再无其他声息。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黑黝黝的谷底,脑中翻来覆去,想得许久,张了口,却无论如何叫不出来。过得片刻,燕归休的呼喊声渐渐远去,终於再听不到了。

凌尘玉走到外面,一步步地走出了这院子,又往客栈大门走去。只要出了这大门,从此天南地北,所有前尘往事,都跟他再没半分关系。

凌尘玉一边磕磕绊绊地烧著火,一边看著他这个从来没进过厨房的爹煎蛋、煮面,最後把面和蛋都盛到碗里给他。

燕归休冷冷道:&l;谁说的我是用强&r;

陈长老皱眉道:&l;少主,这并非小事&r;

凌尘玉候了片刻,平定地道:&l;少主,属下告退。&r;

燕归休得意地笑了起来。凌尘玉不反抗,是因为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他却只道他是终於服了软。

但燕归休当然不会让他抓到鞭子,反而趁著他停下来,挥舞鞭子撕掉了他身上更多的布料。

按照教规,众人虽然都有月例银子,但此外便再无其他财源,哪怕是家人馈赠也严禁接受,这乃是因师兄弟们背景出处各不相同,若无此规定,只怕分了贵贱,有失公允,更难免影响兄弟情分。这二百两用月例银子自然是还不掉的,要还就得等半年之後正式任职了,那时便同其余教众无异,可以接受他人财物,还这债款。二百两的本钱,半年之後,便得还他千两

银枪斜举,银亮的枪尖在阳光照"下,未曾出手,已经发出刺目的光芒,在空寂的天地中静止片刻,蓦地里流星般划出,带著尖利的呼啸声破空而去。

燕归休收回筷子,慢悠悠送到自己嘴里,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凌尘玉扑通一声跪下来,心里不服,倒是没有辩解求饶。冷也罢,热也罢,还不是燕归休随口一句上一回他少吹了一会,燕归休便道烫著了,让他在房里跪了一整日。

送命凌尘玉脑中一阵晕眩。什麽意思,不说,便要杀了自己麽

燕归休惶然叫道:&l;爹&r;他心头恨极怒极,可是再恨再怒,又怎舍得杀他

燕南渡毫不理睬,只对凌尘玉道:&l;你可还认自己是青冥教之人&r;

凌尘玉道:&l;属下认&r;

燕南渡道:&l;既然认,那本座的命令,你难道敢不听&r;

凌尘玉道:&l;属下听,但,但&;&;只有此事,属下万万不能从命&r;

燕南渡神色骤然一冷。

燕归休只觉心头一片冰冷,低低道:&l;你明知道他必欲杀我而後快,救了他一次不够,如今还要一意护著他&r;

凌尘玉拼命摇头,大声道:&l;我没有要护著他,日後也不会再救他,更不会再认这个大哥但我"命是他所救,他可以死,却决不能死在我的手里&r;这时他心头一片混乱,但混乱之中却有一件事清清楚楚,教主带了这许多高手前来,那是绝不容断鸿活命的了,他今日一旦说出断鸿所在,便等於送了他"命。

陈长老神色又是沈痛,又是恼怒,喝道:&l;凌尘玉,你犯下如此重罪,又不听教主之令,你可知你论罪已是当杀&r;

凌尘玉浑身发颤,心下一片茫然。他不能说,可是不说,他自己就得死

他呆了好一阵,忽然愤怒起来:&l;我不服,不服我没有勾结敌人,我没有谋刺少主我什麽都没做,凭什麽要我的命&r;

燕南渡冷冷看著他,神色又是痛恨,又是鄙夷,道:&l;好,你既坚持不认,本座也不会就此定了你的罪。不过,即便你没有勾结敌人,但你不听本座号令,坚持不肯说出本教敌人所在,却是事实,是不是&r;

凌尘玉没有说话,心头一片绝望。这一句,他无可辩驳。

&l;你既不听号令,本座便只好将你逐出教去。&r;燕南渡淡淡道:&l;出教之时,你武功为本教所授,自然要收回。你前番为了救走敌人,打伤两名教里弟兄,按规矩,至少当自废一手以谢,除非你能得到受伤弟兄谅解,才可改为鞭笞。但你如今既是要出教,那两位受伤弟兄大约是不会谅解的了&r;

凌尘玉低头,又抬头,怔怔地看著燕南渡。自己可是听错了他刚才已经模糊地感觉到了自己接下去的命运,却总觉得不敢置信。

燕南渡却只冷冷地看著他。

他原本并不想太过逼迫凌尘玉。他虽然认定凌尘玉勾结敌人,但毕竟是自己儿子不对在先,其父又有功於本教。无奈,断鸿若是冲著他来,他丝毫不惧,但断鸿却三番两次找上燕归休,手段狠绝,不留余地,他此次虽然铩羽而归,日後必定卷土重来,不早早杀了他,後患无穷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凌尘玉一声一声的喘息。那声音越来越"重、急促,充满绝望,让人恍惚觉得下一刻,他便会气绝而死。

但他却一直没有开口。

陈长老轻叹道:&l;据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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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重所言,只怕你如今武功已在他之上,总坛二十一名弟子,你当居其首。如此武功,日後扬名立万何难在教中,亦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凌尘玉,这一身武功,是你辛苦得来,莫要因一念之差,断送一生&r;

凌尘玉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终於将目光转向燕归休,定定看著他,目光从绝望和愤怒一点点变成乞怜和痛苦。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说这世上有人能救他的,也只有这个人了,哪怕向这个人哀求,原本是这世上最让他痛恨的事。人一辈子多少无奈的选择,归结到最後,也不过就是一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

燕归休轻声道:&l;他要杀我&r;我与他,势不能共存,你选他还是选我

凌尘玉道:&l;我"命,是他所救,他可以死,不能死在我手里&r;

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沈去,因为他看见燕归休露出了怨恨的表情。他模糊地想,多可笑,他昨夜才觉得这个人对自己似乎是不一样的,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想,也许有一点点的机会,两个人,会有转机。

他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不过是不愿意亲手把断鸿推上绝路,那是他的救命恩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恩图报,不是天经地义的麽可是燕归休却绝望地以为,他不但想杀自己,还在两个人中间,选择了断鸿。

燕南渡道:&l;陈长老,执刑&r;

陈长老暗自叹了一声,喝道:&l;凌尘玉,跪下&r;

凌尘玉木木地站著,仿佛什麽都没有听见。

陈长老呼的一脚踢在他膝弯,在他不由自主地跪下之後,伸手掌按在他顶心,道:&l;凌尘玉,我最後问你一次,断鸿在哪里&r;

凌尘玉喃喃道:&l;他不能,死在我手里&;&;&r;他已经什麽都不能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脑子里唯一清晰的,便只有这一个念头。

辛苦练了十几年的武功,忽然间被人废去,这感觉有多可怕,谁能说得出来

就像有成千上万把刀子在体内凌迟他身上每一滴血",直到把他整个人化成一片虚无。

他张了嘴,却什麽声音也没能发出来,直到陈长老的手离开他的头顶很久之後,才像个疯子一样,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这叫声终於惊醒了燕归休,他抱住凌尘玉,不住拍他的脸,叫著&l;阿玉,阿玉&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