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黄汉和宁二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到商深的心情,相反,却让商深心情舒展了不少。因为黄汉和宁二作为试金石考验了他和马朵的友情,如果说和一个人接近,融入他的家庭是最好的办法,那么检验和一个人的友情铁不铁,打架的时候看他是留下帮你还是夺路而逃是最好的测试。

“哈哈……”商深被马朵的举动逗得乐不可支。也不怪他震惊,在几年前万元户就是有钱人的大环境下,最近几年虽然经济飞速发展了,但百万富翁还是凤毛麟角一样少见,或许在南方沿海城市可以常见,北京也好说,而如杭州一样的中部中等发达城市,确实是很太少了。

阳光逐渐偏移,不再将马朵笼罩在内,而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他身上,正好让他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明暗不定。

“此仇不报,我就是孙子!”祖纵狠狠地一拍方向盘,怒不可遏,“涵柏,你帮我查到刚才那两个人都是谁,我就给你的公司投资300万!”

没人喜欢十分憨厚的人,太憨厚就是愚笨了,也没人喜欢十分精明的人,太精明就是奸诈了。憨厚一半精明一半最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五分憨厚五分精明之外,还有没有七分看清形势的眼光,如果有,他以后一定可以成功。

“喝茶,喝茶!”叶十三含蓄地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在商深和你之间,我可是一直在帮你,甚至连你想从商深身边抢走范卫卫,我也没说什么。以我和商深的关系,不反对你就是对不起商深了。”

“八达的月工资可以到500元以上,自动化研究所的工程师一个月才110块,而且八达年终还有分红。”仇群想说服商深,商深是他发现的人才,他希望通过他的努力让商深留在八达,“传统行业在今年是一个崩塌之年,在山东,标王秦池酒业崩盘、三株口服液瓦解。在东北,沈阳飞龙奄奄一息。在珠海,时代偶像史玉柱的巨人大厦停工。在中原,郑州亚细亚商场陷入绝境。”

“商深……”范卫卫感受到商深深埋在她胸前的头热烈而奔放的情感犹如火山爆发之前的酝酿,她心慌了,用力一推商深,“不要这样,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早了,以后有机会再聊。”马朵再次和商深握了握手,他比商深大了正好十岁,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年龄差距,叫叔似乎小了点,叫哥又好像大了点,他想了想,还是有了决定,“商深,以后别叫我马总,太疏远了,叫我马哥吧。”

“说得真好!”

围观人群的议论,商深听到了一部分,他只是摇头笑了笑,然后做出了一个被须发皆白的老者不幸而言中的举动——他伸手拿过男孩的四百块,动作麻利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呵呵一笑:“成交!从现在起,座位归你们了!”

摇了摇头,商深无奈地笑了,他知道善解人意的范卫卫是想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请客,心想有朝一日等他有了钱,一定要请范卫卫吃大餐。

后来张总的一句话让他立刻扭转了对商深轻视的看法。

一会儿放下电话,范卫卫一脸不悦:“警察也太笨了,让黄汉和宁二跑了。他们说,黄汉和宁二跑出了德泉县,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已经组织了力量抓捕,一有消息就会及时通知……算了,早就应该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随便吧,反正就要离开德泉了。”

“当然了,公司不会让你无偿付出,会有报酬,你想要多少报酬,可以提,我们会酌情考虑你的要求。”仇群让商深主动报价,是想试探商深对自身价值的估价,好在下一步商深答应留在公司时,给商深开一个既让商深满意又让公司有利可图的薪酬。

商深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挂断了电话。范卫卫没打,她之前已经在外面用公用电话打过了。

黄汉“妈呀”一声,双臂伸开,如大鹏展翅一般朝前飞去——确实是飞,深沟虽然不宽,却够深,黄汉就如折断翅膀的鸟人一头栽倒在了沟底。

作为负责办公室工作多年的老人,杜子静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也知道在办公室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办公室政治是每个地方都存在的生活常态,她如果没有生存智慧,也不会混到现在的位置。之所以当着商深和范卫卫的面说出了背后的实情,一是她对商深和范卫卫印象太好了,觉得她就应该像姐姐一样照顾商深和范卫卫,二是妹妹杜子清临走之时特意交待她,让她多关照商深和范卫卫,杜子清说,商深和卫卫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以后也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在他们最艰难的开始阶段和他们处好关系,以后等他们发达了,他们会记你一辈子的好。

“哧……”毕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掩饰不住一脸的鄙视,朝商深投去了轻蔑和不以为然的目光,“还时代的弄潮儿,商深,你在一个小县城的一个仪表厂工作,你觉得会有成为弄潮儿的条件和机会吗?别做梦了,醒醒,天早亮了!我要去微软工作了,还不敢说自己是时代的弄潮儿,你可真自恋,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拿什么本事去弄潮?不是说我看不起你,你混到副总工程师一辈子也差不多就到头了。”

商深朝旁边一让,就躲开了宁二的一脚,他握住了黄汉的手,脸上谦恭的笑容突然不见了,取代的是阴沉和冷峻,他双眼冒火,恶狠狠地大喊一声:“玩你妈个头!滚你娘的蛋!”

还好,商深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冷静地想了一想,对方是两个人,以他的小身板,在不知道对方体型和战斗值的前提下,贸然迎敌肯定不行。胜负不是关键,就算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关键是即使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也阻止不了坏人行凶怎么办?范卫卫被人带走羊入虎口,不一定会遭遇什么样的不幸,就算第二天警察出动再把坏人绳之以法,也晚了。

其实爱情来不得半点争强好胜,年轻的时候,谁能懂得这样的道理?都只是理智向情感投降,一路跟着感觉走了。当然,除了争强好胜之外,范卫卫确实也真心喜欢商深。商深和她见过的男孩大不相同,他看似呆呆的,有时又老实巴交像是任人欺负的窝囊废,但她深入接触之后才发现,商深是一个很有原则也很有个性的人,如果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不会计较太多,无伤大雅的退让表面上是他的谦和,其实是他的保护色,是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处世原则。

杜子清暗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真有意思,毕京对范卫卫那么好,范卫卫安然享受的同时,却还是对毕京理也不理,而商深对范卫卫不冷不热,更没有剥毛豆和花生米给她,她也毫不在意,为什么恋爱中的双方总有一人对另一人的好安之若素呢?就如她对叶十三一心一意而叶十三对她却……

范卫卫歪着头,一脸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范卫卫却不知道害怕,她的眼睛在沉醉的夜色之中,闪耀着令人心醉的光泽,也不知是啤酒酒精的刺激,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开心一笑的时候,双眼如同天边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她时而背着双手,时而又双手甩来甩去,还不时跳上几跳去摘垂柳的柳枝,开心得就如得糖果的小女孩。

不等他说完,仇总摆了摆手:“我说过了,出了问题我会负责,如果电脑坏了,我赔!”他伸手和商深握手,郑重地拍了拍商深的手,“商深,拜托你了。”

厂子不小,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又拐了一个弯,路过一个长满葡萄架的走廊之后,才终于来到了一间房子面前,房子的门上有一个铭牌——技术部。

由于紧张,他连杜子静声称妹妹在爱特信网站工作的细节都疏忽了。

正是中午时分,大街上行人稀少,刘德华的声音在炎热的空气中飘来荡去,忽远忽近,再配合烈日当空之下的空旷的街道营造的空城气氛,就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觉。

商深虽然也是忙碌了一天,却没有睡意,他坐在床上,如观赏珍宝一样端详范卫卫。范卫卫出身富裕家庭,来自沿海开放城市,思想比他开放,家境比他优越,却喜欢上了他,对他全心全意,不嫌弃他贫困,也不在意他有没有明天,只想和他在一起,对于她不顾一切的爱,他怎能不铭记在心?

只是现在的他还一无所有,不能许她一个未来,甚至连一个安身立命之处都无法为她提供。男人的可悲之处在于,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孩,愿意陪他一生的光阴,他却给不了她任何物质上的保障,让她受尽了生活的颠沛流离之苦。而当他物质丰富应有尽有之时,也许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陪他看日出日落,过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商深暗暗发誓,他不希望这样的可悲在他身上重演!

商深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做梦,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铃声却响个不停,他终于被吵醒了,醒来的一瞬间意识还太清醒,电话?什么电话?不记得他有手机。对,范卫卫刚送了他一部手机,不过他昨晚没有开机就睡了。

对了,是宾馆的电话。

商深一下清醒了,睁眼一看,对面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范卫卫已经起床出去了。他跳下床,接听了电话。

是仇群。

“商深,有一个突发情况,需要你马上来公司一趟,方便吗?”仇群的语气焦急之中带有几分客气。

“方便。”商深心中一惊,难道是他解决的bios故障又出现问题了,不应该呀,“什么突发情况?”

“有一个软件出现了一点问题,你过来看看,看能不能解决。”仇群猜到了商深的担忧,呵呵一笑,“放心,不是你修复的bios故障,是另外一个软件。”

“好。”

商深放心了,放下电话,洗漱完毕,见床头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有范卫卫纤细的小字:“我出去买早饭了,等我回来,乖。”

商深笑了笑,拿起笔在后面留了一句话:“有突发情况,我去八达了,你自己吃饭吧。有事打我手机……号码是多少你知道,我不知道,就不留了。”

写完后又觉得太啰嗦了,想划掉,又一想,算了,这样才是真情流露。

赶到八达的时候,才早上八点钟,还没有上班。仇群却已经到了办公室,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