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好敏感的小东西……”

一个人掀了车帘,探出头来。我吓了一跳,安玉宁怎么亲自来了。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上车。”

得到终于进了阳溪镇,我又叫了停,对有些不耐烦的安玉宁道:“这大早的天儿,我就不回去了。我要到银楼去,看看孙先生回来了没有。不如舅舅你带着小贝先回去吧。”

柳姿的面色有些古怪,然后笑了一声,道:“小韵,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个孩子。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看看这些印子,只怕他是想一口吞了你还差不多。就算他心里疼你,不想糟蹋了你。可是再这样下去,久而久之,总会走到那一步。男人不过就是这么个东西罢了。你自己看着办,丢了人没什么,可别把心也丢了。”

我把安玉宁推开,牵起小贝的手,道:“好,我们到街上去走走。”

安云吉也没有胆子在许薇面前怎么样了,只是捂着脸,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安老太君笑骂道:“就你事情多。还修功德呢,先修嘴德吧。”

我有点着恼,但是这件事一提我就心虚,难免又想到昨晚我那样卑躬屈膝地求他,实在是觉得当时绝对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于是就这么对付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头痛欲裂,还一直抽鼻子。却不是因为感冒了,而是昨晚哭得太厉害了,喉咙不舒服。

“小韵……我没有把你当玩偶。”安玉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没人知道,我也怕打雷。搞不好,比柳姿还要怕。

我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是和你爹一样,娘就不要你了。”

片片白羽飘落,青石地板愈发光洁。行人匆匆来去,青砖绿瓦小镇自安逸。我赞叹了一声:“真漂亮。”

文君看了我一眼,道:“其实同少奶奶说也是一样的。少爷的生辰快到了,既然少爷属意少奶奶来安排,姨娘也没有话说。只是少奶奶年轻,不适宜抛头露面。”

“嗯?”我坐起来,头疼的厉害,“不是让你过半个时辰来叫我的吗。”

先以为安府是个是非之地,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闲着没事干,我又溜达到小贝的屋子里去。他的屋子在我和安玉宁的房间的隔壁,稍小一些,也没有我们那作为新房特有的那种喜气和华丽。但是作为安府现在唯一的子嗣,下人伺候得也很仔细,打点得也很妥当。我看到他枕头边放着一个画轴,忍不住就拆开来看。

他轻声道:“小韵,你昨天满月,难道你不记得?”

我又道:“我亲自伺候相公,难道还不如一个奴才吗?以往我没嫁过来倒罢了。如今我已经嫁过来了,就不敢再劳姨娘费心了。”

我有点受不了他这个冷冷淡淡的口气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么别回来不就好了,回来又给我脸色看,还要我伺候他。小贝的确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我就是?我已经不是那个得过且过被骂了只要皮肉不痛就不会放在心上的小孩子了。

老头皱了皱眉,道:“逍遥在心,不在外。其实姑娘早就可以得逍遥,只不过有太多顾及放不下。只待一切了结,自然能得姑娘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日后所得,却并不一定是你今日所想。却只会好,不会坏。”

我笑得更欢了,道:“如果我不捧场怎么办?”

小贝走过来搂住我的腰,眨巴着眼睛:“娘。”

我想,大不了我这三天都别睡了,等天一亮就转移阵地就是。

院子里到处都在翻修,照刘瞎子的意思,要全部翻修完毕,恐怕也得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先前不曾细思量,我现在却想,还是要把银楼重新开门的时间,提到安玉宁生辰之前。原本这银楼出了事,就已经是一种变相的知名度。到时候重新开门,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态,总有人在观望。而后安玉宁的生辰上,让他们知道我安少奶奶在安家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这个银楼既然我接手的第一个产业,那必然就会受到安家的重视。有了安家这个强大后盾,无疑,这个银楼的信誉也就不成问题了。

他好像浑然不觉我的赌气,又眨巴眨巴着眼睛,道:“娘,小贝长得像饺子吗?”

而要打点要银楼,必须先把那件女尸的案子解决。然后,解决富贵钱庄的舆论问题。这个银楼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归纳起来,却只是三件。一是姨娘作梗,我难握实权。二是伙计散漫,舆论极坏。三是客源。只要把这三件都解决,那么银楼就没有起不来的道理。而他的生辰,也需小心操办。

我颦眉道:“今个儿,可乏了。明日再说吧。”

我让人去关了门。王掌柜上前道:“这件事儿,还望少奶奶三思。”

我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是不要再保护我了。”再让他放蛇吓一次人,我的头发都要白了。为娘的,果然难做。

刘管家小心地答应了,道:“昨个夜里,小少爷在自个房里睡的,许是少奶奶把少爷服侍得高兴了。而且,今个儿一早,少奶奶就陪着小少爷和少爷一起到园子里去锻炼了。想来少爷觉得喜欢,便留在家里,陪着少奶奶了。”

我只得陪着李氏拿帕子擦眼睛。心里,却怄得要死。安四的死,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卢氏笑呵呵地道:“都说了是自家人,有什么讲究的。”

小贝忙道:“不是,是摔的!”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烦躁。想找人吵架,可是对着小贝一张乖巧的脸,我又不好意思迁怒他。于是我便只能叹息了一声,道:“小贝,吃饭,吃饱了娘带你去见姨奶奶。”

孙思文看了看我,道:“其实,却也只是开头难。若是少奶奶能拉来第一个客人,那么,以后的路,便会好走得多了。”

他道:“这小子以前有过一个订过亲的姑娘,可是后来他家败了,人家姑娘家里嫌弃他,就不乐意了。那姑娘倒是对他一往情深,他说是不想耽误人家,就跑到我们这儿来了。那姑娘,现在也已经另嫁了。”

但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真让他跟着安玉宁,出去吃喝嫖赌,长大了不知道会成什么德行。他愿意跟着我,就让他跟着我好了。反正多带一个人在身边也没什么,他若是要叫我娘,我就当没听见。

我点头,表示满意,道:“明天,等风水师父来过,整顿之后,你们就开始打扫。掌柜的事儿忙,想来也是不管这点小事的。我便留个丫头下来,给你们帮手。别的地方我不管,但凡是客人能看到的地方,要是有一丝灰尘,就给我全部打扫过。”

我叫住了他:“去把人都叫来,包括洒扫的小厮,厨房的炊娘。半个时辰以后,到这账房来,我有话要说。”我估摸着,给他半个小时,应该够他跟那群人通气了。我还就是故意的,让他先跟那群人通个气,我好看清楚,哪些人是能用的,哪些人要直接让他们滚蛋。

王大腹没料到我会这样直言不讳地挑明,但大约也是明白,我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当下也只是一怔,随即冷汗直冒,擦着光溜溜的额头,直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少奶奶……”

当天夜里,我整理过内务,便对正在灯下看书的安玉宁道:“舅舅,我想要富贵钱庄。”

那老者站在柜台前,道:“如今借钱,多少利?”

我想,怎么她说的,好像安玉宁是因为我才不着家似的呢?

安玉宁的动作一顿,有点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我能干什么?娶了个媳妇不陪睡就算了,还一点都不贤惠,竟然连身子都不给相公擦。怎么,你想通了?要来服侍我沐浴?”

我默默地把头挨在他怀里,不说话。要我陪他,好说的很,他招招手我就过去了。可是,看今天早上那个样子,我陪什么陪。是石头都发光,成电灯泡了。何况我还不是石头,我还是导电体。

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道:“走吧,我带你先去。”

说着,他就突然拉了拉马缰,放马奔驰。我吓得缩在了他怀里:“舅舅!”闹市纵马,撞到人可就不好了。

他笑了一声,把我这个*的笨蛋抱住,一路冲出了城门。

天气冷的很,我的脸都要冻僵了,便一直挨在安玉宁怀里,瑟瑟发抖。直到马停了下来,风也终于小了。

他轻声道:“小韵。”

我慢慢地在他怀里抬起头,然后呼吸一窒。

满地荒草萋萋,天地辽阔,清朗宁静。河畔柳枝垂地,冰清婀娜。远处有重重高山,直***云雾之中,清远风韵。

我仿佛看到一座小房子已经座落在那里,伴随着清脆的笛声向我招手了。这个地方好的很,有山有水,风水肯定很好,而且还这么漂亮,夏天的时候八成也是很凉快。就是蚊子可能会多,还有离安家和柳家都近了一点。不然的话,绝对可以成为我的宝地,以后在这里弄一个小房子宅着,安度一生……想一想都觉得激动。

安玉宁笑了一声,那风骚入骨的声音瞬间把我拉回现实。他道:“在想什么?我怎么觉得我不会喜欢你那个念头?”文学度

(乡村留守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