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妻妾之间过继子嗣,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正妻无所出,便常常会从妾侍手中抢。只要把小贝过继给我,即使他的生母尚在,他也只能叫我一个人娘,见了生母,也只能叫姨娘。何况,他的生母已经不在了。

门外,安小贝认真地对一脸焦急的拂衣道:“拂衣姐姐,爹准了我每天来叫娘起床的。”

我摆摆手,道:“他壮的像头牛,您哪儿看得住他。劳累您了,您去休息吧。小贝我看着就行了。”

我没好气地道:“那是,一群狐狸来看你,你高兴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安玉宁倒是心软了软。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我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道:“那,会不会很凶?”

这样一来,王大腹就被我架空了权力。我让他去写帖子,还要招人。但是若是有人来求工,我要亲自把关。他显然是憋着气,只是不好发作。我想,现在,就先把他吊着。等把他冷得差不多了,我再来收拾他。

他道:“镇子里最有名的,就是刘瞎子。可是此人名气大,脾气也大得很。若是让他来,那富贵钱庄可能会被批得一无是处,说不定连地基都得拔起来起过。”

安玉宁宠溺地捏捏那个小子的脸:“告诉母亲,你多大了。”

我挥了挥手,道:“那有何难。改日,让人去专门印染出这种账本来即可。”

我笑了:“先生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我只做装死状,当作没听见。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先生,您高姓大名?”

我低着头,声如蚊蚋地道:“要不,你以后就别回来了吧,我实在不想睡地上。”

厅子里,只坐着一个刘姨娘。她也算是我和安玉宁唯一的长辈了。

真不明白这古人都是怎么想的,洞房花烛夜,还要弄这么一个东西来渗人。还是说古代男人有一种怪癖,喜欢第二天拿着帕子出去溜达一圈儿,向别人招摇:看哪,我老婆还是处女!

围观的百姓还闹哄哄的。我转过身去,对着众人道:“各位可以放心,既然事情出在我们富贵钱庄,我们安家,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从前,富贵钱庄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如今,既然已经是我主事,那么便一定会跟以往不一样。阳溪百姓,乡里乡亲的,本就是一家,安家虽富,却绝对不敢忘本。”

当下,有人高声道:“有少奶奶这句话,我们也就安心了。”

我捏了一把汗,只道:“各位别耽误了生计,请回吧。”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却只觉得胃部绞痛,简直要吐出来。今天早上来不及吃早饭,绝对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我让人去关了门。王掌柜上前道:“这件事儿,还望少奶奶三思。”

我撇开头:“孙先生呢?”

王掌柜愣住,道:“在后院。”

我点点头,道:“好,我会三思的。但是,现在就照我的吩咐办吧。我现在到后院去找孙先生。您先忙着。”

说着,我也不管他反应,带着小贝直走到后院。孙思文早早就等在了门边。我也不与他客套,直接带着小贝进了门,然后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孙思文道:“早料到少奶奶要来的。”

我坐去桌边,双手冷的彻骨,犹在发颤。孙思文递了一杯热茶给我,我捂着手,喝了一口,才镇定一些,道:“先生,我可能信你?”

孙思文淡淡地看着我:“少奶奶,你可信玉宁?”

我一愣,道:“他是我夫君,我自然信他。”

孙思文道:“既然如此,少奶奶便可信思文。”

我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先生便准备一下吧。”

孙思文是个聪明人。他岂有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的道理。当下,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身边,道:“少奶奶,是决定打一场硬仗了?”

我苦笑了一声道:“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也想偷懒来着,可是姨娘会放过我吗?王掌柜会放过我吗?老太君,也不会放过我。

孙思文道:“玉宁,一定不会放着您不管的。他很疼爱您。”

我挥挥手,沮丧地道:“现在也只有舅舅对我好了。”安四死了之后,谁都变得不可靠了。原本我所以为的一些好人,现在都变得莫名其妙。原来都是看安四的面子,才对我另眼相看。现在安四被小妾逼死了,等于就是一个失败者。作为失败者的女儿,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对安四,根本就不是佩服,而就是嫉妒。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嫉妒的人从云端跌落,更让那群混蛋畅快了。

现下出了事,我并不想那么快就回去面对姨娘,便和孙思文在一起整理账本。

我看他手指修长,白皙匀称,像是个大户人家出身,不由得道:“听闻先生之前,是个大夫?”

孙思文一怔,随即道:“看来玉宁都同您说了。的确,思文先前,的确是个大夫。”说着,他又欲言又止地看向我。最终,道:“少奶奶,似乎有个阳虚的毛病?”

我老实地道:“对了,我总是很容易就手脚冰冷,难受的紧。先前在娘家,先母曾经吩咐人找了一个什么秘方来给我调理,倒是不错。”只可惜,现在安四死了,伺候她的嬷嬷因为伤心过度,也告老辞了工。那个方子,我是从来不知道的,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孙思文仔细地看了我的脸色,抬手,敲了敲桌子,道:“逾越。”

我一愣,然后在他的示意下,把手伸了出去。他来给我把脉,一边听,就一边皱眉。我忍不住开玩笑道:“先生做什么这副样子?难道我得了不治之症?”

孙思文一向干脆,现下,却犹豫了,半晌,才道:“少奶奶,你体内,有轻毒。”

我吓了一跳:“什么?中毒?”

他别开了脸,道:“从您嫁进安家,服侍你饮食的,都是什么人?还望您能留心一些。”

我略一想,伺候我饮食的,自然是安家,那么如果我中了毒,八成就是那牌坊干的好事。我又惊又怒,简直要笑出来。难怪,她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却原来,在她眼中,我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就算再能干又怎样。将来我毒发身亡,传到老太君耳朵里,老太君也只会叹一声可惜。而安家,不能无主。那个凶手,照样可以逍遥自在,也彻底断了老太君要栽培别人来取代她的心。

孙思文道:“我可以给少奶奶开个方子。把解药,和调理阳虚的药配成一份。”文学度

(乡村留守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