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会不会很凶?”

我咧开嘴,笑道:“拆!怎么不拆!我巴不得动静越大越好。”

他道:“镇子里最有名的,就是刘瞎子。可是此人名气大,脾气也大得很。若是让他来,那富贵钱庄可能会被批得一无是处,说不定连地基都得拔起来起过。”

安玉宁笑得风骚,搂着那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小子,指着我道:“叫娘。”

我挥了挥手,道:“那有何难。改日,让人去专门印染出这种账本来即可。”

于是我道:“引路,去账房吧。”

我只做装死状,当作没听见。

他似乎也不介意我凶巴巴的态度,道:“小张去解手了。是哪位要办借款?我是这儿的帐房,我先来替您办了吧。”

我低着头,声如蚊蚋地道:“要不,你以后就别回来了吧,我实在不想睡地上。”

拂衣和玲珑依言去将那身衣服拿出来,递给了那两个外来丫头。那两个丫头这才松了松脸色,忙接过来,服侍我更衣。

真不明白这古人都是怎么想的,洞房花烛夜,还要弄这么一个东西来渗人。还是说古代男人有一种怪癖,喜欢第二天拿着帕子出去溜达一圈儿,向别人招摇:看哪,我老婆还是处女!

安玉宁道:“小韵,我也不是要骂你。这件事,其实也不严重,姨娘既然把单子给了我,就是要卖这个人情给我。我可以先帮你压下去。但是你自己也不能太没谱,凡事都细心一些。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能有了。”

我点点头,沮丧地道:“知道了,舅舅。”

他似乎满意了,点点头,道:“从明儿个开始,小贝给我到你自己房里去睡。你爹和你娘刚刚成亲,你就来插一杆子,像什么话。”

他说话不正经,我也无从反驳。的确,姨娘肯定知道我带着小贝睡在新房里。一两天还好说,可以推说是这孩子认生。可是这样,那我干脆昭告天下柳二小姐失宠了算了。

小贝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想说话又不敢说。

安玉宁嗤笑了一声:“这死小子跟了你几天,就变得跟你一个德行。”

他去洗澡,我偷偷对小贝做了个鬼脸。

第二天一早,小贝跟安玉宁去晨练回来,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我一愣:“舅舅,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小贝忙道:“不是,是摔的!”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又是摔的?摔你爹手里的棍子上了?”

安玉宁抬手就拍了我的脑门一下:“胡说什么。”

我指着小贝头上那个包,道:“这看起来分明就像是人用棍子砸的。小贝这么大个人了,哪能天天摔跤!”理直气壮!完美的推论!无敌的逻辑!

小贝急得直拉我的袖子:“娘,今天真的是摔的……”

安玉宁皱着眉头道:“说他是摔的,他就是摔的。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怀疑。”

我道:“你天天对我说他是摔的,我给你骗一次就算了,难道还天天给你骗?舅舅,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早起!我要盯着你们,不许你再对小贝动手。既然你把他交给我,我就要负责……”

我的话没有说完,安小贝又拉住了我的袖子。他可怜兮兮地道:“真的是摔的,娘不要误会爹了。小贝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起来有点没精神,跑步的时候踩到石子儿了。”

安玉宁哼了一声,道:“听见了吧。”

我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道:“小贝,为什么没睡好?因为娘没给你讲故事?”晕,我怎么就自称老娘了……

安小贝道:“因为,爹说要赶小贝回屋去睡……”

“……”

安玉宁捏捏他的脸,道:“过两天就习惯了。你娘要陪你去跑步,你都听着的。明个早上,准你来我们房里叫你娘起床!”

“……舅舅!”

他回过头,像刚想起来似的,摸摸我的头,道:“对了,今个儿本家云吉云松他们家的几妯娌,要来看你。”说着,他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算起来,现在你也是她们表舅妈,自己不要失礼于人。”

我心里打了个突。安玉宁是玉字辈,跟我母亲安四是同辈的。而云字辈的那几位,都是安四的娘家兄弟的子女。他们的妻子,从前我见了,都是要叫嫂子的。安家本家不比阳溪旁支,内院争斗很是厉害。我和我姐姐柳姿当时在选择出嫁的对象的时候,就有两个选择摆在我们面前。本家,安云蔼,也就是四房的长子,我们的表哥。旁支,安玉宁,我们的表舅。和柳姿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本家一样,我也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安玉宁。

到了这一代,安家表面虽然风光,内里却已经败了。安四那一代的男人,没一个有用的,我们这一代,也个个都不行。阳溪旁支,干脆就沦落到姨娘掌权的地步。老太君年纪大了,时常就念着安四的好,说是当初不如招赘一个赘婿。本家那一窝狼,对我们母女是恨之入骨。

安四当初会选择嫁出去,自然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老太君把主意打到了我和柳姿身上,安四在的时候,是明里暗里的护着,就是不肯让我们姐妹与安家有太多的接触。可是没想到,安四手掌夫家内务,精明强干,竟会被一个小妾入门给生生气死。会由着小妾气死主母的男主人,哪里会是一个好父亲。柳姿性子烈,闹着要出嫁。安四已死,柳姿又嫁了,我留在柳家,还有什么意思。安老太君高兴至极,八抬大轿把我们姐妹迎进了安家大门。

这样一来,她要栽培我们姐妹掌家的目的简直是路人皆知,竟让甥女嫁给自己的舅舅。阳溪旁支还好,本家那边,简直就是个狼窝,一群晚辈,都如狼似虎地盯上了柳姿,她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可是她毕竟比我有手段。我还在这里折腾得要死要活,她已经凌厉地接手了安家本家最大的药庄,那群公狼母狼虽然不服气,但她主事药庄已经是定局。

安老太君自然对她甚满意。如今,只怕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消停了,所以弄了几匹母狼到我这里来。也有警告之意。若是我被这群母狼的气焰压下去,只怕,令老太君失望,姨娘会更加张狂,前路更加艰辛。文学度

(乡村留守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