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殊闭了嘴,讪讪地走到花园抽烟。

“那你怎么忍心让我失望呢?”周明谦的语气软了下来,伸手握住她,“我多么希望,你能放弃徐栋,在大庭广众之下。夕夕,我也有我的骄傲……”

周明谦没有防备,疼得脸都变了,弯下腰检查他的白色西裤,“袁夕,你是不是欠收拾!”

她的眼睛很不礼貌地停留在周礼坚的脸上,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周明谦如出一辄,真不愧是亲生父子,只要一个表情就足以打败坊间那些不实的传言。

“小慧?”袁夕脸色微变,“她怎么会在这?”

“所以,你不能耽误人家一生的幸福。你也不想想,你已毁了三个男人的终生幸福,还要继续毁人不倦吗?”袁夕很头疼,就算巩琳和周礼坚的关系不一定会长久,但她还是要努力阻止他们结婚的一切可能。

“不好意思,袁夕,咱仨好象是我穿最多的。”

袁夕的卧室没有关,她侧着身只盖了一条薄被,出沉稳而均长的呼吸。

她和徐栋分手了,所以她和谁上。床都没有错。她是自由身,她不用对任何人负责。

“来,你坐稳了。”周明谦扶着她的腰,让她老实坐着。

袁夕不会跟周明谦客气,反正他是蛰伏夜出的动物,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睡觉。

她的手除了画设计图和洗脸之外,几乎什么事都不会做。可她如今却说出让袁夕学做饭的话来,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巩琳是按照自己的标准来教育袁夕的。

虽然这是周明谦的逻辑,但他不会干这种被人扔臭鸡蛋的事情,特别是当他丰神俊朗地倚在车旁,西装笔挺。很显然,他算准了她今天会出门,特地在门口等她。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徐栋会是她最好的人生伴侣。

袁夕最终是被周明谦抬回家的。

周明谦替她关上车门,引她朝里走,悠扬的钢琴声倾泻而出,带着一丝民国旧影的伤感。

说着,拿着手机就要打。

一个身着中式褂子的老人正在院中打太极,那身姿,那招式,和他脑袋上的白头一点都不相符。

“周爷爷。”袁夕打小就嘴甜,见了长辈嘴里就像抹了蜜似的,再加上她刻意的乖巧懂事,更加地讨人喜欢。

周老爷子自然也不例外,一见是袁夕来了,收了手势朝她挥了挥手,“夕丫头,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啊?”

“周爷爷,你说哪里话。我一直就想来看您,可是刚回来就摔了一跤。”

周老爷子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哪会被袁夕这点小伎俩唬弄过去,“依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周爷爷……”袁夕娇嗔一声,噘着嘴撒娇,“人家是走投无路嘛,再说我家那两尊大神还没您老人家厉害呢。”

周明谦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毕恭毕敬地喊了声“爷爷”,周老爷子眼尾稍稍一抬,若有所思地扫过孙儿平静如水的脸庞。

“既然如此,我就洗耳恭听。”周老爷子抬腿往树下的石桌走去,桌上已经摆了一套洗净的茶具,小火炉上的水已经烧开,“都坐吧。”

周老爷子雷打不动地一天一壶铁观音,泡茶的水是特地去山上接的泉水,水质清冽甘甜。他刚坐下准备烫杯,周明谦已经先他一步提起水壶,烫杯沏茶,动作一气呵成。

袁夕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刻意隐藏的右手,手指关节破皮红肿,伤口已经结痂,但从伤势看起来应该会很疼。

她抬眸用眼神询问,他只是淡淡地一笑,将一杯碧绿的茶汤送到她面前。

“说吧,夕丫头。”周老爷子抿了一口茶,眉眼舒展,朝周明谦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笑意。

袁夕却不接话,环顾四周,高深莫测地勾起一个轻浅的笑容,“周爷爷,要小时候能在您这宅子里长大那该多好,就算是被罚你们周家那些枯燥的家规,我想也是一种意境。”7788xiaoshuo

“怎么?你也知道我们老周家的家法?”

“经常看到谦儿被剔成光头就知道了,而且他的光头上总是沾着墨水。一问才知道,周家的家法果然是与众不同。”

周老爷子放下白玉茶杯,正襟危坐,“这么说,夕丫头今天是来替我这不争气的孙子说情的?”

袁夕又瞥了一眼他那因频繁沏茶而渗出血丝的右手,心中烦闷,又不得不沉下气来,从容应对,“爷爷说哪里话,谦儿这么混账的事情自然是要挨罚的,爷爷你千万不要手软,头该剪多短就剪多短,用毛笔抄四书五经这类的事情也少不得,但是呢,这事我也有份,而且我又不是周家人,爷爷罚也罚不到我头上。既然是两人犯错,没有道理是他一个人挨罚的道理。所以,我想,不是不看在他手受伤的份上,等他好了以后再把抄书补上。”

周老爷子听罢连连点头,“夕丫头你做事仗义,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家法都减半好了,头剪半头,抄书嘛隔字抄,不用抄全文……”

“……”袁夕下意识地看向周明谦满头浓密的头,心想这剪半头是怎么个剪法,难道要中分剪?

周明谦却是一副老僧坐定的淡然处之,悠闲地沏着茶。

“等等,周爷爷,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周老爷子接过孙子续好的茶汤,“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这要是女的挨罚呢?也剔个大光头吗?”袁夕撩起自己披肩的长,“要知道,这头就是女人的命啊。”

“这脸面也是我周家的命,立家之本,不可荒废。”周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只要是我周家人,就有义务维护我周家的脸面。我老周家什么都可以丢,就是不能丢人。特别是女孩子,要自爱……夕丫头,我不是说你,这事的生谁也不希望。”

袁夕的脸色变了变,但她很快掩饰过去,集中注意力继续旁敲侧击,“那不知道抢别人的男朋友,算不算犯了周家的家规呢?”

“夕丫头,你说了这么多,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和我这个老头子兜圈子。我知道你是沃顿出来的,你们商学院最厉害的就是谈判课,你这个小丫头变得猴精猴精的,连我这老头子也被你绕进去了。说吧……”

周老爷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袁夕自然也就不再绕圈子,掏出手机往桌上一放,“周爷爷应该认得这上面的人吧。”

老爷子眼花,戴了老花镜仔细瞧了几眼,气得吹胡子瞪眼,但还是很理智地反问:“这不能代表什么。我虽然是老头子,但我还是知道有照片合成这个东西的。”

袁夕有备而来,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叠数据,“这是徐栋办公大楼的出入记录和小慧工作室的停车记录。如果还不够……”

“够了!”周老爷子正色一凛,“明谦,这事你也知道?”

周明谦平静地点头,“爷爷,是我没有管教好小慧。”

“去,把小慧给我抓回来,顺便让周礼坚这个不孝子给我滚回来!”周老爷子拍案而起,“你,身为兄长疏于管教,她的错你也要负同样的责任。进小黑屋面壁思过。”

周明谦没有辩解,径自起身离开,他的身姿挺拔,淡定从容。晨曦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

袁夕看得出了神,心想着他的手能否应付那些冗长而沉闷的书法练习,一时间百味杂陈。

一个小时后,周礼坚带着周**出现,行色匆匆,在看到袁夕时,有一瞬间的惊讶,但也同时恍然大悟。

周**一听要家法处置,立刻难:“袁夕,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凭什么在我爷爷面前告状,你要是没和我哥上床,又怎么会有那种视频?你怎么还有脸拿你一文不值的名声来数落我的不是?证据呢?”

袁夕悠闲地喝着茶,挂着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周爷爷,我们刚才说的好象不是这个,可是听起来好象另有隐情。这视频上应该没有出现你哥的脸吧?你又怎么知道和我上床的一定是你哥呢?而且我又没说视频是你偷出去播的,你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愚蠢,看来你的精力都用在腰上,没用在脑子上。”

“你……子不教,父之过!周礼坚,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女!”周老爷子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把周明泽给我叫来,让他好好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礼坚,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