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珊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涨红了脸,气的发颤:“穗穗,你别难过,我现在就去找那个人模狗样的王艺达好好聊聊!”说完转身要走。

阿珊来的时候,白穗还在苦恼地对着镜子遮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宋恪那个混蛋,根本对她没有一点尊重。说了她还要拍戏,居然都不肯放过她,硬是在她脖子上留了不少暧昧斑驳的痕迹。

这样下去不行,她不可能以这样的赚钱速度支撑到有可以配型的肾的时候。甚至在那之前,可能她自己就会先倒下去。

白穗顿时变了脸。

于雷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转头看了看白穗,又转头看向赵皓南,轻笑了一声:“是假的,自然会烟消云散。我们穗穗也的确是要找更适合她的人才好,这个我自然会把关。”说的颇为客气,但眼下意思还是他赵皓南还不够优秀,不够入他于雷的眼。

白穗瞪了阿珊一眼,又无奈地向进来的对方打了个招呼:“嗨,赵皓南。”

白穗低声叹了口气,只好随意拍了拍赵皓南的肩膀,见他有些僵硬,小声调笑了一句:“老赵加油。”

游乐园的面积太大,到达摩天轮也要花不少时间,也算是为了增添一些乐趣,白穗提议两个人可以骑自行车去。这时他们这组的导演居然冒了出来,出了个馊主意:“那你们没钱啊,也没手机,想办法让路人帮你们。而且你们只准骑双人自行车哦。”

“你……”阿珊不知道说什么,“你好好收敛自己,那位不会什么都护着你的。”她是说宋恪,宋恪是不可能暴露身份来护她的。这点白穗也心知肚明。

“你来了。”她低声道,长长的睫毛垂下,覆盖住眼底的神色。粉色格子短裙下面纤细雪白的腿绷紧了,隐隐透出她的不安来。

他这才拉着赖玉莹走了出去。

他看到她穿了一条简简单单的天蓝色连衣裙,一双又白又细的脚踝露了出来,脚上是鹅黄色的平底鞋。她其实总是很适合这些又鲜嫩又明亮的颜色,显得她漂亮又乖巧。她为了不被发现,又戴了一副墨镜,又压了一顶大宽沿渔夫帽。哪有人晚上戴墨镜的,宋恪想,真像个傻子。

但是莫名的,她这个样子就抚平了他心里的那一丝焦躁。

他按了按喇叭,叫她看见自己。

白穗没想到在这里会看见宋恪。她心里即便疑惑,也只能先走过去上了他的车。

宋恪没有和她说话,先是发动了车,又慢慢起步,扶着她的椅子靠背,不紧不慢地往后倒车。

白穗看了一会儿他,见他面无表情,也没打算开口的样子,只好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恪随口胡扯:“我来这里买东西,”他示意马路对面的家居城,“那边没有停车位了。”

“那还真是巧,刚好遇上我。”白穗勾了勾嘴唇,挤出一个笑来,转身坐好,也不再和他说话。

宋恪心里那点焦躁又开始缠绕他了。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跑过来的行为,更后悔自己没有看看她就离开。反正他的初衷也不过是来看一看她还好不好,省的脑袋里那个声音老骂他人渣。

一路无言。也不算尴尬,可能他们更习惯那种沉默的相处模式,或者是更激烈一点的沉默,想要摧毁对方的沉默。

宋恪直接将她送到了公寓停车场。下了车便随她一起走进电梯。

白穗今天对他没有那么多怨气,她只觉得累。她只好又做了先开口的那个:“宋总,我今天不是很有心情,也没有那个精力。我明早要赶7点的飞机。”言下之意明显,她今天没劲去应付他不知哪里来的欲望,请他知趣快些离开。

宋恪只是咬紧了下颚,不理睬她。恰好电梯门开了,他就大步走了出去。白穗跟在他后面,只能认栽,她觉得宋恪有时候真的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想要什么就非得拿到手,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叹息,看来她之后得敷个厚厚的面膜才能挽回一点明天早上的脸色了。

毛毛见门开了就立刻跑了出来,却是一个劲儿地往宋恪的怀里钻。白穗瞪了她的猫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就脱了鞋,又回到卧室换家居服。

她坐在床边,觉得脚还是有点痛。低头揉了揉,磨掉皮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好,她早上出门前拆了包扎又贴了创口贴。现在创口贴早都没了粘性,半粘不粘地挂在脚后跟上,脚跟又被磨得流了点血。

真是反反复复个没完了。她低着头看伤口,没注意眼前站了一个人。

“给我看看。”那人说。

白穗抬了头,见宋恪手上拿着家用医疗箱,低着头看自己,他背光站着,所以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不用了,明天就好了。我先去洗澡。”她站起来就要走。

宋恪抓住了她的手臂,又轻巧地让她重新坐了回去,随即自己也坐在她的身边。然后说:“坐好,把脚放在我膝盖上。”

白穗没动,宋恪又弯腰去捞她的脚,把她的两只脚都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凑近了脸,去看她的伤口。他漂亮的沉黑的眼睛此刻专注在她的一双脚上,白穗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怪,羞赧地缩了一缩,他立刻轻斥:“别动。”

“我还没洗脚。”她吞吞吐吐。

宋恪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白穗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像某种无辜又可怜的小动物。

他又垂下眼睛,手上轻柔地给她消毒,又抹药。其实她的脚很干净,又长得很可爱娇俏,每个脚指头都精精致致的,她根本不需要这样害臊。而且她身上哪个地方,他都没看过摸过了?想着想着,宋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发热。该死,真该死,这个白穗就是他的天生冤家。他只好叫自己想想别的,不再说话。

自此气氛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白穗都不大好意思再发出声音了,只能尽量放轻呼吸。眼睛也从宋恪的脸上移到到他的手上,又从他的手上移到他的脸上。看了好几个循环。

“晚上就别贴创口贴了,也别碰水,明天记得要穿袜子。”终于是涂好了药,宋恪将她的腿放下去。

“噢。”白穗慢吞吞应了一声,却见宋恪还没有起身。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面带疑问地看他。

宋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想要什么?”

白穗心底一凉,忽然就没了和他说话的兴致,随口敷衍了一句:“你已经问过了。”

“那个不算数。”宋恪说。

白穗坐正身子,气呼呼地看着他:“怎么就不算数。我就是想要那些骂我的人闭嘴,欺负我的人害怕,看不起我的人羡慕!怎么了,怎么就不算数了。你还不是说你什么都能给我办到!”今天积累的负面情绪一直在被压抑,直到现在才将将破了一个口,慢慢的气就一下顺着这个口子跑了出来。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有点凝固。

白穗低了脸,她突然有点觉得自己在宋恪前面居然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有些后怕地退缩了回去,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狮子大开口,不禁有点后悔,她不该口不择言。

她听见宋恪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过两周有戛纳拿过奖的王导的文艺片女主角试镜。我提前把剧本给你,你自己准备。给你一次机会,白穗,我只能做这些,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白穗倒吸一口冷气。王导,王昱承导演。几乎所有本国的演员,都梦想在他的电影里出演,而他又是极其挑剔又要求完美的个性。如果她能拿到这次机会,让王导也能承认自己的话……她瞄了一眼宋恪,对方却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她。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白穗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的宋恪真的很不像宋恪,他突然一下这么好,真的叫她难以习惯。

宋恪之后也没有留下来,放完医疗箱,他便穿上外套准备离开了。白穗走到客厅,看他摸了摸毛毛的脑袋,之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和车钥匙就要离开。

“你要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一句,这感觉就好像她在挽留对方一样。

宋恪没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白穗走到玄关,看他把门打开,终究没忍住,轻轻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她不知道宋恪听到了没有。但是她知道,她的心就好像快要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