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衣着破烂的农民,有青年也有中年,排着队,正一个一个接受负责招兵的军官的询问。

韩银娟红着脸问道:“家里就再没别的人了吗?”

娟妹子刚从山坡上回来,她每天给杨正奎送茶送饭,眼看他的伤口一天比一天红肿,伤口里出了脓。每天细心地用老茶叶水清洗一次,涂上从药店买来的消炎粉。她一回来,就赶上彭家大院的人来通知,说是团防局发出通告,凡是参加过农会的人家,一律退佃。她的母亲和那几个彭家大院的人发生口角。一个家伙竟然搂起她家床上的竹垫,家里的凳子之类往地坪里扔……韩婶子情急之下便冲出屋子,跳了塘。好在天大旱,塘水不深,被树墩子路过救了起来。现在正一身津湿的在那里哭泣,也不进屋里去换衣服,只在那里呼天抢天地般哭……

第三章血泪看禾酒11

人们就笑她:“张三婶,那你还不早动手,将她弄到自己家里去啊!”

当他期中回到家,心里惴惴不安,又不好如何开口。如果自己走了,母亲在家怎么办?父亲回来问起我,他会多伤心?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怎么对母亲说,深明大义的母亲却先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母亲说:“铭儿,这回从学校回来,不打算再去了吗?”

于是又是一场激烈的讨论。那个马也尔坐在一边直摇头,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毕竟对中国的国情,尤其对中国的老百姓不熟悉。于是马也尔又一次沉默zhaishuyuan了。

第五章r燕飞越云天………………………………………………68

潘心源将三碗大米饭端到桌上,将放着辣椒豆豉的小盘子,和几只盛着苋菜和豆腐的菜碗也放到了桌上,便坐到了桌前。易子义拿起筷子,但他手腕有些发抖,一只筷子掉落地上,赶紧拾起来,坐在毛泽东的对面,端起碗来准备吃饭。望着镇静自若的毛泽东,易子义似乎舒了一口气。易子义并非怕死,而是担心毛委员的安危。要知道,他是秋收起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啊,要是万一出了差错……哎呀,这实在是不堪设想的事。

毛泽东望着桌上的红烧豆腐,微笑着说:“呀,老易,老潘呀,我张先生可是认得这是浏阳的白沙豆腐。十年前我就吃过的,来,别客气,我们吃饭吧!”

毛泽东话音刚落,几个团丁端着梭镖走进来,打头的那个左脸上有一个疤,他一看房子里三个吃饭的陌生人,脸上的疤立即涨得彤红,他盘问道:“干什么的?拿证件出来看。”

“我们是安源的采购员。“毛泽东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证明信回答说。

疤脸团丁拿着那张证明信站到门边的亮处左看右看,企图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采购什么?到哪里去?”一个高个子团丁恶狠狠地问。

“到万载去买夏布,到铜鼓去买茶油。”毛泽东平静地说。

只有那个矮个子团丁一声不吭,脸相也没有那几个团丁凶狠。

团丁们带着怀疑的眼光盘问了一阵,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递还证明信,走出去了。

三人刚松了一口气,又返回来两个团丁,说:“我们小队长说了,叫你们三人到团防局走一趟。”

屋子里立即死一般沉寂,似乎能听得见三个人的怦怦心跳。

这时潘心源站起来,对那个团丁说:“刚才,你们不是看过证明信了,盘杳了吗?怎么让我们去团防局?我要去赶路,要做生意,你耽误了我们张老板的生意,恐怕你们担待不起吧!”

易子义附和着说:“就是,我们都约好了,到万载去运夏布,还要去铜鼓运茶油,老总你就行个好嘛!”

潘心源和易子义深知,团防局是绝对不能去的。如果团丁要霸蛮,那就只能拼一个鱼死网破。便都不肯去,一边软磨硬泡,一边想法子逃跑。

可是这次团丁们来势汹汹,而且人多势众,这样磨下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毛泽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顶,示意他们还是走一趟,到时再想办法。便轻轻地一摆手,说;“你们怎么和老总们顶撞,既然老总一定要我们去,去一下又有何妨。老总不至于为难我们做生意的嘛!”

但出去之后发现情况很不妙,带领团丁的头目,那一双眼睛就像鹰一样盯着他们三人。显然认定他们的身份有问题,要押到团防局去审问。这伙团丁一共有四五十人,一个个端着梭镖,押着一些讨饭的、走亲戚的、做小生意的,在那里耀武扬威地呵斥这个呵斥那个。

押着毛泽东、潘心源和易子义的有五个团丁,其中有那个矮个子。

如果去了团防局,肯定就糟了。这些反动民团杀人已经杀红了眼,对抓到的人根本不认真审问,发现可疑者就杀。他们杀人也很随意,有时砍头,有时枪杀。毛泽东一行已经属于可疑之列,真的进了团防局,是很难有活路的。

当然,如果这个团防局知道他们抓住的是什么人,就不会简单地将毛泽东一杀了之。因为在国民党政府“清共”时宣布全国通缉的“要犯”中,毛泽东的名字在陈独秀、鲍罗廷等人之后,处于第11位,是很靠前的,有很大的悬赏额。如果送上去,无疑可以得大赏、请大功。当然,送到省里去,对毛泽东个人来说,结果自然会同样糟糕。这三个人一边被押着往前走,一边各自在心里盘算,到了关键时刻,总不能就像一只推上屠场的羊,听凭他们宰割。

不过此刻在这伙团丁的头目看来,他们抓到的不过是一些一般的“###”嫌疑分子,是来这里煽动暴动的。当时湖南省当局已经规定,对于“煽动暴动者”应“格杀勿论”,而且宁可枉杀也不可漏掉,所以一旦被送到团防局,不需要经过审问就会被枪毙或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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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张家坊脱险9

七、

由于同行的犯人很多,排了一长队,毛泽东在行列中同其他的犯人一同向前走。越是接近团防局,毛泽东越是忧心如焚。每往前走一步,心中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往后拉扯一下,说不出是一种疼痛还是一种酸麻。自从立志为中国寻求一条解放之路以来,他便把整个身心全部献给了这个伟大的事业,早已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而此刻,他担忧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铜鼓和修水那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那里有秋收起义第三团,还有一团,而且是这次起义的主力。眼看起义就要爆发,而自己却被敌人逮捕,若不设法脱身,自己生命事小,耽误了起义可就糟了!为了革命事业的成功,自然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于是,毛泽东一边与团丁应酬,一边放慢脚步,一跛一跛地往前走,一边思虑脱身之计。

这时,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押解他们的团丁怕被雨淋着,催促着“犯人”赶快走。

“快点走快点走,再不加快,老子可要用枪托打了!有哪个不听的老子就这么一枪!”那个满脸横r的团丁,掏出枪来,“啪”地拉开了枪栓。

“犯人们”果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有一个瘦个子老头,扑地一声跌倒,一个团丁赶上去,踢了他一脚,大声呵斥:“死起来,实在起不来就叫你早点吃一粒花生米!”

那个瘦老头赶忙爬起,喏喏连声地哭着说:“老总别,别,我这不是就起来了,我,我能走,能走……”说着就爬起来,进了队伍。

行走的队伍出现了一会儿混乱,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押解他们三个人的那五个团丁,前后左右紧紧地跟着,寸步不离。毛泽东走到易子义身边,眼睛望着别处,轻轻地问:“有钱吗?”

易子义会意,但他们的盘缠都放在潘心源身上,所以易子义又走近潘心源身边,以同样的方式轻轻地说:“他要钱。”

“现在不好拿。”潘心源小声地回答说。

毛泽东听到易子义的回话后说:“不好拿就算了。”

那个瘦高个团丁喝道:“嘀咕么子,老实地走!”

毛泽东装着脚痛得厉害,事实上他的脚确实疼得很,一拐一拐地走得越来越慢。潘心源和易子义见状,有意加快步伐,使一行人拉成两节。

只剩下那个矮个子团丁押着毛泽东。

毛泽东用闲谈的口气,问他的姓名、家里有什么人,一年挣多少钱,生活过得好不好等。

矮个子团丁发起牢s来,说;“我们当这差的,哪能比得上你们生意人。我们的脑壳成天捏在手里,喊掉就掉。一年到头就只顾了填肚子,有时还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穷,还有生病的娘老子,也是没得法子才来当这个差……”

毛泽东顺着团丁的话说:“是呀,干你们这一行也不容易。有时还要被强迫杀人放火什么的,像你大哥这样的人,不像一个恶人哪!”随之又小声地说:“我身上没带得好多钱,不过我可以送些钱给你拿去买茶吃。”

“钱在哪里?”矮个子团丁前后左右看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毛泽东装做弯腰系鞋带,将身子往下一蹲,迅速地将一把银洋掏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到了矮个团丁的手里。这些钱,是杨开慧临走时交与他的,没想在这危难之时,派上了用场。

矮个团丁接过那一把大洋,装进袋子,用手在袋里数数,整整有十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心想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高个子生意人长得面善,能放他走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他说:“大哥你不像一个犯人,我不会向你开枪,我开枪也会朝天上打……”

对于这些当差只是为了混饭吃的人来说,他们头脑中根本没有什么政治不政治,枪毙什么“###分子”对自己并无什么好处,要了钱,自己得了好处,自然可以做人情。

团丁的话其实是暗示毛泽东,他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

第六章张家坊脱险10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毛泽东正要转身,走在前面不远的另一个团丁,正是那个小头目,发现毛泽东要转身,赶紧跑过来说:“别走!”

矮个子团丁立即凑拢过去,显然是在为毛泽东等人说情,“队长,根据我了解,这三个人真的是生意人,不像是嫌疑犯,我看放他们走算了吧。您看那个高个子,一双脚肿得煨红薯一样,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