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养了两只猪，指望年底换点钱过年。没想到，收工回来，两条百多斤重的猪全死在圈里了，时间他血脉贲张。这时老子扶着墙蹒跚走进院子不紧不慢地说：“是我，是我下的药，你去公家报案吧”刚才急，现在气，朱大江立即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朱家这块磨子不同于般的磨子，它类似古铜钱，依据天圆地方和周易理念人工凿成。大磨子整体圆形，中间方形孔，中间突起，周围略低，坡度如“八”字形，上面刻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伏羲先天八卦图。
看到费春花俏丽的面庞，心里会有种审美的愉悦，但立即又会生出无穷的恨意来，爱到极致就有可能恨到极点，这就是他次次捉弄和辱骂她的心理原因。
刘早老婆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我骂的是做绝事的人家，把我家锁封了，把我家玻璃砸了，还往我家床上倒水，害我家夜没睡成觉。
放寒假前，吕律堂而皇之地往他面前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起回去。班上同学全是成年男女，精神恋爱搞得红红火火，根本没有人留意他们的儿女情长。
虽说两个人是同学，赵天宝老早就想搞掉姜天宝。后来真的就搞掉了，国民政府以私自发放票券的罪名判处姜天宝死刑。这切全跟赵天宝的告发有关。姜天宝死，姜氏宗族饶不过姓赵的，就连白镇的铁匠对赵家人也是怒shubaojie目以对。赵天宝看到仇恨的眼神害怕了，便携全家老小到南京去投奔妹妹去了。据说他的妹夫是南京政府的个大官，所作所为影响过中国的近代史，说出名字来让人惊骇，这里就不提了。
“最辛苦的是人家教师，他们耕坛耘在教育园地里，克克兢兢业业”
会场静悄悄，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大家听得很认真，直属单位的负责人认真做着记录。
茅玉堂说，我当时就像是个怀着阴暗心理的小人，东张西望盼望着会场会有点儿什么反应，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天乡长也讲了话，充分肯定了阮书记的指示精神，下面掌声跟雷暴雨样，死都不肯停。我淹没在人民的大海里，顿时感到很渺小很可耻。
宏照和王成笑得合不蚂。
玉堂接着说：我大惊小怪神经兮兮。念错字有什么大不了？汉字本来就是约定俗成的符号，读什么都样，错了又不会死人。有回，学校给我个奖励，我在会议上发表感慨：“得到这个奖，有点受惊若宠”没有人起哄，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脸上浅浅地笑。说到底，人要不断修炼，到了定的境界，你就会慈悲为怀了。
三个人喝完酒时间还早，王成提议打掼牌，谁跑得快就算赢，输家手上还有几张牌就记录下来，张
牌分，谁先进入100分，就掏两元钱出来。
掼牌般三个人打，组合复杂，变数大玄机多，宏照和玉堂明显技不如人。王成出牌很慢，到最后总
会有张牌压过别人挽回败局，打了三局他局也没有输。
王成说打牌关键是记牌，谁出了什么牌以及出牌的顺序都要记在心里，这样才能有胜算。三人手中牌不多时，他像点卯样，能说出三人手中还有哪些牌，不离十。玉堂把牌往桌上扔，说：“跟你打，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他们不知道，王成那时已经与专业人士接触切磋，玩真刀实枪了，在那个圈子里他总能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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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邱家有女
??邱家二女儿名叫邱桂香。每次见了宏照脸就红，羞怯怯地叫声“宏照哥”，低头就走。邱家两个老的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觉得二姑娘的眼光和他们样地好。
吴家的二姑奶奶和邱铁匠是山搭山的邻居，这天邱婶便拎了篮子鸡蛋登门了。平时这两人处得比较好，妇女碰到块，张家长李家短，扯就是个下午。二姑奶奶以为邱老婆子又来搭淡话来了，便说：“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
邱婶把篮子放在大桌上，拉了拉二姑奶奶的衣袖，低声说：“有事求你，只有你能帮我们。”
二姑奶奶是个开口话不完的角色，听她这么说，摸不着头脑了。
“你家不缺米缺油，我能帮你什么？”早些年粮食紧张，二姑奶奶没少得到邱家的资助，二斤米，三两油，开口邱婶就送来了。现在粮食不怎么缺了，吃饭已不成问题，二姑爹爹在家呆不住，脚抬到了上海，生活仍然少不了邱家的关照。
二姑爹爹每从上海回来趟，邱铁匠都要置办几个像样的菜，请请他。不管怎么说，从上海回来的就是客，这点邱铁匠拎得很清楚。邱铁匠每次把二姑爹爹拖到上席，凡是在外面混的，他都另眼相待，这点费金洪也不如他。二姑爹爹三两酒下肚，便大吹特吹在上海的经历，讲他遇到的多少大干部，讲上海的外滩到处都是票子，讲上海的小娘们有多么风马蚤。讲得邱铁匠脸艳羡。
二姑爹爹说他在上海开着个小公司。为了让老邱相信，他从皮包里取出个厚厚的本子，里面夹着好多收据，都是往来帐目。只是这几年运气不好，生意上并没有赚多少钱。
而在朱大江的眼里，邱铁匠和二姑爹爹都是好高骛远的人，本质上都是个农民，偏偏不安分，个打铁，个在外鬼混。二姑奶奶年纪比大江大五六岁的样子，大江平时对她言听计从。小时候落水，二姑奶奶跳下河把他拖了上了岸，救过他条小命。从小妈妈就说：“你的命是二姑给的，你大了要孝顺二姑。”
二姑和村上的个代课先生订过亲，不到半年，这短命鬼居然留下封遗书上吊死了。二姑成了“望门寡”，大江心里比任何人都难受。后来，村里的“洋油壶子”周二，成了大江的二姑父。
二姑父游龙心，年待在家中没几天，闲得没事，二姑自然就和邱婶关系好得不能，无话不谈。
邱婶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二丫头岁数不小了，能考虑那事了，想请你二姑奶奶掌掌眼。”
二姑奶奶心里在摸索着邱老婆子的来意，听这话心里有了底，立即点头表示赞同。边捧来把葵花籽，散在桌上。
邱婶继续说：“村里像样的小伙子不多，有个把像样的来提亲，二丫头又看不上，真是急死人了。”
二姑奶奶说：“二丫头今年十九吧？”
邱老婆子应道：“是啊，明天开春就二十了。”
二姑奶奶笑着问：“你找我，怕是有中意的了吧？”
邱老婆子笑了，坐到二姑奶奶身边，手扶着她肩膀说，我的心思你最清楚了
两人从中午谈到太阳落山。
二姑奶奶来了，大江还是相当客气的，说到要和邱铁匠做亲家便口回绝了。原因太简单了，他瞧不起邱铁匠，邱铁匠也瞧不起他。既然都瞧不起对方，还做什么亲家？更何况，邱铁匠多年前就在外面放风，大姑娘出嫁，二姑娘招女婿，邱家的香火不能从他这代断了。朱家穷死了也不能嫁儿子。
大脚很高兴，拉着二姑奶奶的手说：“姑奶奶，不要睬他，当他是空气。他有本事给儿子找婆娘吗？人硬命不硬，有什么用？”
大江心头火焰子冒，摔了只瓷碗，踢开门拔脚要向外跑。大脚破口大骂：“个棺材，你辈子不要回来。”大江趿着双黄球鞋，头也不回往外就走。
大脚开始抹眼泪，把眼泪把鼻涕，向二姑奶奶诉说这几十年来的苦水。
二姑奶奶舀了盆水，捞了块手巾把大脚揩脸揩眼泪水，说：“现在谁也做不了主，这事还要听宏照的。”说完，跺跺脚叹口气出门去了。
二姑奶奶是有预见的，这事定会梗在大江那儿，但这事不能不说，而且还要尽早说，说出来让他们家人吵吵闹闹，吵完闹完以后终会有个结果。
邱桂香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从小喜欢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烧烧煮煮。家里家外，从锅台到炭炉子到鸡窝，全是她的舞台。烧三顿，着炉子，把鸡食，全是她个人承包了。二姑娘能干是远近闻名的，七八岁就能织线衫子，十二岁就能手洗床单。有次打井水汰被子，用力过猛过速，口腥腻涌到口边，吐出来竟是口鲜血。
送到大队卫生室，看病的是个从乡里下放的老中医，把脉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小人做大事，以后注意休息就好了。这以后，邱家两口子再也不让她做这么重的活了。
大姑娘身子懒，脾气坏，说不上两句就和娘老子吵起来，气得娘老子平时不敢惹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邱铁匠经常对大姑娘说，宝宝，你以后也要做人家父母的，到时你就能体会做父母的难处了。
二姑娘和大姑娘不样，脾气好得像绵羊。老邱夫妇经常教育两个女儿要孝敬老人，常说“天下没有父母的不是”，真正听进头脑子的只有二姑娘。
二姑娘是邱铁匠的心肝宝贝，出去总要带着她。到白镇赶集，到董庄王庄看戏，后面总有个“二尾子”。受老子的影响，桂香自小就喜欢上了淮戏，还能没头没尾地唱上几句。“我父王本是唐天子，我是龙生凤养金枝玉叶，怎能与他们把头低，侍儿们快将红灯，将红灯高挂起，等驸马回宫来饮酒谈诗”唱的是《打金枝》。“蔡金莲跪公堂斗胆告状，尊王爷容民妇申诉冤枉，我名叫做蔡金莲，福建泉州有家乡，公爹爹名叫王鼎成”唱的是《蔡金莲告状》。
官河村是个大村，经常有野戏班子来演出。只要有戏班子来，她就跑到冰房去，如痴如醉地看艺人们洗脸漱口穿袍子涂胭脂口红，有时抢着帮人家倒水扫地买东西，甚至倒痰盂子。
有次，戏班子唱完下午场，二姑娘就不见了。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跑到哪儿去呢？知女莫若父，老邱说：别急，定跟着戏班子到王家庄去了。
老邱光着两只大脚丫子跑到三里外的王家庄，戏台上挂着两盏汽油灯，灯火通明，两个粉墨的戏子正在明亮的灯光下咿咿呀呀地唱白，老邱眼就看到了桂香站在戏台边上看得出神，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果然没过几天，桂香闹着要学戏，这个怎么敢答应她。要吃要喝要穿都好说，唯独这件事，不能听孩子的。本来邱老婆子快要投降了，老邱说了这话，要吃要喝要穿都好说，唯独这件事不能听孩子的。老邱见多识广，知道自古就有“戏子无义”说，没错，他是喜欢戏文，但真正喜欢的是戏文中的人物，而不是戏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其实，邱铁匠不知道，对于青楼女和戏子的观点，也是有分派的。男性视角为主的，比如市井风俗刻画的《水浒传》里认为娼优是靠不住的，是无情无义的；女性视角为主的，如书香浓艳的《红楼梦》里，优伶大多是是阮籍嵇康类风流情痴人物。
老邱管不了派别，也不知道有这等派别，但他管得了自己的思想，管得了自己的女儿。
他拍桌子说，你疯了，什么事情不好做，偏偏要做个戏子，天到晚在外奔波，苦煞人的交易！有些话，做父亲的说不出口，即使说了，小桂香也不能下子就理解。
毕竟年龄小，加之惯听从父母的话，小桂香就绝了这个心思。但她看戏的热情更高了，看了戏就跟着哼，有次出去打酱油，在路上边走边回想戏词，没注意头撞上电线杆，额头撞出块乌青，油瓶子也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