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脊背好一会,慢慢地闭上眼,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偏黑水晶一般剔透的大眼却盈着迷茫,似有些惶惑的模样,潮湿的乌发海藻一般垂落下来,半遮了纤细雪颈,却挡不住胸前娇嫩雪峰,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向后弯曲成一道柔软雪白的拱桥,又似妖娆的箜篌琴,愈发显得臀翘腿长。

说罢,他便扯了楚瑜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快些去换衣衫去用午膳罢,下午你……楚姑娘还有课呢,千万莫要多事。”

他顿了顿,幽怨地道:“小姑姑身上的味道确实让人作呕,但就算如此,小姑姑也不可以去抱其他人。”

“云轻,你一向是琴学学子典范,切不可行差踏错,陆爵爷与我是好友,陆家出了一个品格高洁,清名入史册的‘牡丹御史’,为师也希望就算你将来不入宫奉龙,未来你也能成为下一个陆家出来的骄傲。”秦夫子伸手轻拍了拍陆云轻的肩头,语重心长。

金曜轻笑,目光冰凉:“笼中鸟,网中鱼,垂死挣扎罢了,不过多受些磋磨,徒增难受罢了。就楚瑜那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尿性,她一定会再次仗着三爷逼苍鹭先生网开一面……。”

“仙仙。”楚瑜一边把从琴笙那薅来的薄如蝉翼的手套从手上脱下来,小心地收好,一边道:“我说的是别人白眼议论如放屁,我们可以不理会,但是有人作到头上来那就不同了。”

苍鹭先生眼底微闪过一丝讶色,但是随后含笑点头:“也好,去罢。”

李先生闻言,不禁一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她倒不是存了什么慈悲心肠去怜悯那群官宦权贵子弟,而是担心事儿搞大了,她就要被送回乾坤院关起来,别想溜了。

楚瑜却挑了挑眉,一脸讥诮却并不说话。

她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让围观的学子们听个明白,众人脸色不一而道。

楚瑜却并不答她,只摸了摸下巴笑道:“不错,不错,仙子姑娘说话这般巧言令色,不当个讼棍,真是浪费人才!”

“噗!”两肥一瘦瞬间滚在了一起,跌了个七荤八素,惨叫声此起彼伏。

楚瑜转到隔壁的厢房,却发现隔壁厢房的的门半掩着,门口挂了一卷极为精美的镂空九转银铃湘妃竹帘。

楚瑜还不蠢,或者说颇有些小机灵,她知道若她真敢利用琴笙干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曜司必会不顾一切斩草除根。

精致锦绣青帐,两匹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一看就觉得里头坐着会很舒服,楚瑜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金姑姑还算上道。

也许其间还有一点近乎狰狞的寒意,楚瑜想她还是……当没听见罢。

柳二夫人神色又冷了几分,想起楚瑜今日透露出的消息,她瞬间眉目阴沉地捏紧自己手里的杯子:“还能怎么办,那死丫头留了后手,咱们就照咱们和那死丫头约定的先让她进琴学,再做计较了。”

女子抬起头看向迈步进亭子里的纤细人影,娇柔一笑:“楚姑娘,妾身还以为你不来了想不到金姑姑竟真放了你出来,且稍等一等,妾身这泉水煮好了,为你沏上一杯翠玉茶,试试妾身的手艺。”

“金姑姑。”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一道男子的声音忽然沉沉地响起。

木曜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女子古怪的笑声:“哦,金首领,你不杀我了?”

金姑姑一行人到了风和院的时候,心中已经是做了准备的,但是看着中厅里齐齐整整坐了许多族老的时候,却还是吃了一惊。

琴笙的手本就日日精心保养,除了常用各种罕见的香膏润脂滋养,花草汁液浸泡,平日里也多戴着薄如蝉翼一般不知什么丝线做的手套,避免生茧。

且不说琴笙如何,只金姑姑等人就不会善罢甘休,琴家在江南官大势大,说不定会因为她迁怒老胡一家。

琴笙看着楚瑜片刻,笑了笑:“小姑姑。”

太过安静的男人让她几乎不敢直呼其名,甚至低声下气。

金姑姑和金曜两人互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阴沉寒光。

“哎哟!”

琴笙说完,提着一床丝绸被子,似全没有看见某人的挣扎,慢条斯理地将她扎成了个蝉蛹。

这群人都是变态么?!

只是白衣人一双桃花眼睨着她的目光让她心底生出不妙的预感——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下半句话被她自己硬生生吞了回去,只因忽然爆裂开的火光,映照在一把腥红的长剑之上。

“这不是打家劫舍,这是琴家的人在做断火带,必须得拆毁那些临近琴园火场的楼舍,免得祸及无辜,方才还听着琴园的人喊每家先期补偿二百两银子,而且还送新房子。”大胡子皂隶看着远处,嘀咕道。

“先洗脸、洗手。”楚瑜早已备好了热水,自动自发地替琴笙拆卸那蹩脚的妆容遮掩。

楚瑜见他安静坐在桌边地任由自己摆弄,扯假刘海时不小心扯疼了他,琴笙也并不说话,只一对扇羽般泛着幽幽流光的长睫颤了颤,又垂下去,在他玉似的脸颊上留下两片迷人的阴影。

像个乖巧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那模样要多招人就多招人。

与平日那种清清冷冷的样子全然不同,‘仙仙’今日的安静里竟仿佛还有点羞涩的模样。

楚瑜看着心头莫名地柔软,闷气都散了不少,小时候她性格皮实,只觉得大人偏心那些漂亮成绩好的学生。

但现在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乖巧漂亮的孩子特别讨大人欢心。

这样的少年看着便让人打心里喜欢,招人疼。

看着面前的安静的人儿像个漂亮大宝贝似的,莫名还有让楚瑜有点心里痒痒的,想要抱一抱,揉一揉。

楚瑜是个想到就做的人,仔细地替他擦净了手和脸,满意地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脸,柔声问:“仙仙,今日有八宝鱼丸子,吊烧柴火鸡,还有你最喜欢的香芋奶露,你要吃什么,小姑姑喂你。”

琴笙却莫名地开始走神,目光停在楚瑜白皙纤细的脖子上——他记得姑姑的脖子修长纤丽、锁骨亦纤细明显,脖子和锁骨间还有一个漂亮的颈窝,似能乘上最昂贵的美酒,让人想要……用唇品一口。

只是装酒的精美器具太多……为什么会想拿小姑姑当酒器,他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少年’琴笙愈发茫然,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琴笙天赋素高于常人,心中走神,却还有另一幅脑子能沉静温柔应对:“都好,都是笙儿喜欢的味道。”

楚瑜早料到他会喜欢,便笑眯眯地喂他吃东西,自己也时不时地吃点填肚子,只是不知为何,忽然出现羞怯情绪的仙仙比好吃的更招她中意。

她见他动作优雅斯文地小口用餐,或张嘴由自己喂,看似淡然如常,却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模样,楚瑜眼底闪过一丝惆怅的情绪,目光渐渐深凉,忽然伸手捧住他精致的下巴抬起来:“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