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大酒店是九龙南部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是最繁忙的大酒店。如今已是凌晨三点,依然还有客人进进出出。雷德文和米莉刚进电梯,又有四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大胡子的南洋人,他的手下提着个皮箱,虽然一个个西装笔挺,但却满身煞气。这帮人正是那个赶来九龙大酒店与香港黑道老大黄森见面的南洋黑道人物米诺基和他的手下,也就是在仓库教训威龙的那个基哥。

他刚走进客厅,离食橱旁的梨木桌还有三步远,桌上有米莉刚才倒好的两杯香槟,这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响,虽然很轻,但他却听得明明白白,那是枪手在开枪前拉动枪上的待击拉柄而弄出的轻微声响。许多时候,他都自豪于自己敏锐的感觉。他毫不迟疑地立即一个滚身翻落在沙发背后。几乎同时,哒哒哒一阵狂风怒吼,门上仙女散花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枪眼,室内的物品被冲锋枪的子弹扫得狂飞破碎,两杯香槟,cd机,水晶瓶和紫罗兰,全都报销了。

雷德文笑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忽然咔嗒一声,雷德文听到了非常熟悉的打开枪机保险的轻微声响,情知不妙,立即将身一矮。呯的一声,一粒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过。不好!雷德文暗叫一声,立即在地上几个翻滚,避过随后跟进的几枪,一个翻身半跪而起,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插在后腰皮带上的手枪,抬手一枪便击中了那流氓头子的脑门正中位置。那人仰天一跤向后跌倒,立时便没了气息。

流氓们险些被气晕。那流氓头子叫道,“你这王八蛋,竟敢作弄老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他微笑着对着话筒回吻了一个响,潇洒地搁下话筒。

雷德文吻着她答道,“是啊,美丽的大海,你想去那里游泳吗,我带你去。”

米莉闭着眼睛答道,“好吧,带我去吧。”

雷德文无吻着她的美丽面孔说道,“你真像一朵燃烧的火玫瑰。”

米莉搂着他的脖颈,动情地回吻着他说道,“是孟夏夜燃烧的火玫瑰?”

雷德文吻着她的玉颈答道,“是的,孟夏夜,燃烧的火玫瑰。”

米莉已经升起了欲火,娇喘连连,喃喃地说道,“燃烧吧,那就燃烧吧……”雷德文深情地吻下去,孟夏夜的火玫瑰便熊熊地燃烧了,腾起了美丽的火苗……

※※※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雷德文精神奕奕地走进他的工作室——协和心理诊所。他的助手,他唯一雇佣的一名工作人员——女护士阿莲,对他说,有一名主顾已经在里面等他很久了。

雷德文微笑着说道,“是吗,这么一大早就有顾客光临,看来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一面说,一面轻快地走进内室。

他的小诊所是租用一家住宅楼的一楼铺面,一共有七十多个平米,隔为了内外两层。外层有两间,一间接待室,一间药房;内层也是两间,一间诊室,一间换衣室兼休息室。

雷德文一向喜欢自由自在,讨厌受到形式的约束,平日里行医都是身穿便服,仅有的一套医生制服,是应付卫生主管部门来检查的时候才用的。换衣室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大多数时间是作为休息室使用的,在没有病人或者他想要静一静思考问题的时候,他就会使用到它。老实说,他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基本上可以维持,这对于他已经足够了。按照道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需要心理咨询和治疗的客户是很多的,由于他的诊所地点有些偏僻,他又不怎么上心,生意自然火不起来,个中的主要原因,相信大家不难清楚。

他一面除下外衣担在手臂上,一面轻快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个男人背朝着门坐在他的医生位子上。隔着医生专用的办公桌,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熟悉的背影。这个大脑门有些秃顶的男人有着魁梧的身材,宽肩膀,腰杆挺直但已经透着些无法控制的松弛迹象,显然是上了岁数的关系。雷德文一面把房门关好,一面笑着问道,

“怎么样,坐在医生的位子上是什么感觉?”

那男人一面转动转椅转过身来,一面说道,“老实说,我在这里坐了半个钟头,都快要发疯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上班,看来你的生意不好真的是有原因的。”

“医生不谈生意,只谈病情。”雷德文一面把外衣挂上衣架,一面向他的上司沙警司说道,“你谈谈你的问题。”

沙警司用右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说道,“我发现你这该死的位子真是害人,我不坐它还好,一坐它就出状况,现在是越来越糟糕了。”雷德文一面在他的对面(这是病人坐的位子)坐下,一面用手指扣着桌面说道,“你具体的说一说。”

沙警司苦着脸说道,“我发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能了解自己了。”雷德文笑了起起来。沙警司有些不悦地说道,“收起你的死相,我讨厌这种笑容,简直就像老鼠。”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过去我总是坐在病人的位子上,医生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发现自己的一切非常容易了解和掌握。刚才我坐在你这该死的位子上,想象自己就是一个医生,然后就以医生的角度来进行自我检查,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病,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什么病也没有,到后来就一团糟,几乎什么病都有,什么病都像,你说可不可怕?”

“典型的双重角色忧郁症。”雷德文笑道,“一个人如果在心理上只是唯一而又稳定的角色,那么他的心理会非常的和谐和平静,而如果一个人具有双重的角色,就会打破心理平衡,就会因为努力调节双重角色之间的转换和平衡,而滋生焦躁和忧郁,久而久之,就会患上这种疾病——双重角色忧郁症。爱幻想的人,不守本分的人,虚与应酬的人,通常都会患上这种病。”

“可是我却很奇怪,你为什么就不会患上这种怪病?”

“你忘了,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如果我连自己的心理平衡和稳定都无法做到,那我恐怕就只好去看上帝了。”雷德文笑着回答。

“讨厌的屁话。做医生的总是有一大堆令人无法辩驳的鬼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沙警司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说不过他的下属,便转换问题道,“那么你倒说说你平常都是怎么样治疗这种疾病的。”

“很简单,”雷德文笑道,“这种疾病是因为心理上要承担双重角色而引起心理的超载和失衡,只要把其中的一个角色去掉,减轻不必要的心理负担,保持心理上的角色的唯一性,自然就达到了心理平衡,获得了心理健康。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医学界流传有这么一句格言,找回自我,保持自我,不要去扮演分外的角色。”

“果然是令人无可辩驳的鬼话。”沙警司说道,“那么究竟去掉哪一个呢?”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应该保留哪一个?”

“当然应该保持最主要同时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雷德文回答完上司的问题以后,便不客气地问道,“你这么一大早跑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讨论一个心理学问题,未免太浪费纳税人的钱了吧?”

“你少跟我扯淡。”沙警司不悦道,“我希望你记住自己刚才说的话,不要忘了自己最主要的角色。怎么样,这三天你查到什么线索没有?”雷德文答道,“没有什么收获,我看他们暂时潜伏起来了。你那边怎么样?”沙警司说道,“经过我们的调查,那晚袭击你的是南洋有名的黑帮——海龙会的人。这个黑帮一向在南洋一带活动,走私军火和贩卖毒品,是国际刑警组织悬赏捉拿的犯罪集团,据说他们的头领是一个叫做龙爷的神秘人物。他们以前在香港有几个窝点,在去年被我们给拔掉了,那次行动牺牲了三名优秀的卧底,只可惜没有捉住大一点的头目,致使警方对该团伙的掌握,至今还是没有重大进展。现在他们又卷土重来,我们一定要抓住时机,把他们一网打尽,扫除这个危害国际安全的黑帮。你的任务,就是做我们的先锋官,找到他们的巢穴,警方的大部队会随后跟进,把他们一举歼灭!你现在去粮船湾的古渔村,找一个叫做尖尾猴的越南人。”

“这人是海龙会的成员?”雷德文心存疑虑。

“不是,他是香港一个黑道小帮派三和门的老大,在去年的扫黑行动中被警方抄了家,吓得他躲到粮船湾去了。他手下有一个叫做维伊的南洋女人,是他的情妇。这个女人是海龙会派到三和门准备收买尖尾猴的一只花蜂。此次海龙会杀回香港,一定会和她取得联络。”

“怪不得你们一直没有抓她,原来是留作钓饵的,好了,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雷德文的眼光明亮起来。

“把这个带上。”沙警司把一只宝石戒指给他。

“不错,好东西。”雷德文拿着戒指就着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看了一遍,笑着说道,“正好给米莉一个惊喜。”

“嘿,你可不能乱送人,这是我为你专门找来的,那蓝宝石是人工制作的,里面安装有一个gps,”沙警司连忙进行解释,“通过卫星定位系统,我们可以随时掌握你的行踪,以便进行支援。”

“我可不喜欢被人监视,”雷德文说道,“那可是侵犯**的行为。”

“你这可恶的家伙,别不识好歹。”沙警司说道,“我们可全是为你考虑。如果你遇到危险,只要在蓝宝石上连按三下,它就会发出求救信号,我们会马上赶来支援。”

“想得真周到啊,”雷德文笑道,“如果真的遇到了我无法解决的危险,以你们的办事效率,相信你们一定可以赶来为我收尸。”

“说什么屁话!一个警员要永远相信上级!”沙警司有些恼火。

“是,长官。”

“好啦,废话少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沙警司说道,“你的车子暂时不要用了,我怀疑海龙会的人已经盯上了你,前次的袭击事件就是一个证明。”

“既然他们已经盯上了我,你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到我这里来,你是怕他们不知道你和我警医勾结?”雷德文含笑问道。

“事关重大,电话里讲不清楚,我得当面和你谈,再说我是病人,病人来看医生有什么不对?”

“既然是病人,那就坐到病人的位子上来。”雷德文笑着和他换了位子,一面提笔在处方上写药方。

“喂,你干什么?”沙警司急道,“你可别乱给我开药。对了,你的善后工作,要把它做好。”

雷德文已经开好了药方,按铃叫护士进来。阿莲进来问道,“什么事,老板?”

雷德文说道,“带这位先生去拿药。”

沙警司急了,忙说道,“喂,你究竟给我开了些什么药?”

“是些去除焦躁情绪的镇静类药。”阿莲一面看处方一面说道,“先生,看来你应该注意自己的情绪,多休息,尽量放松自己,好了,你跟我来拿药吧。”一面说,一面把愤愤不平的沙警司带了出去拿药。

雷德文给米莉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出来吃午饭。

整个早上,雷德文只看了三名病人,然后委托阿莲帮他照看诊所,说他有一个台湾的病人犯了病,他要赶过去治疗,也许十天半月以后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