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辛苦了。”托尼把录像机放下来,捶着自己的手臂深情款款地说道,“举着录像机这么久。”

“逃婚这种事,在我和夏洛克的人生里大概都不能排的上最奇怪了。”华生自嘲道,但随即就语调严肃地说,“玛丽最后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放心,如果她是真心想要离开,我想我们至少需要一场正式的告别。”

“什么?为什么?”托尼满脸莫名其妙。

“唔——”托尼皱着眉醒了过来,后颈针孔的位置隐隐作痛,认清了现场的状况之后,他叹了口气,梦和该死的现实真分不清哪个更糟糕。

倒计时提示:5、4、3、2、1——】系统音突然响起。

“什么?”托尼喊道,“贾维斯你的处理器终于烧坏了?”

“唔——”直接承担了某人体重的美队忍不住闭上眼呻吟了一声,“你搞什么?”

“她的学历连勾股定理都不会!”

他突然想起来了,史蒂夫最后对他的称呼是:“托尼。”

的士到达医院的时候送夏洛克来的救护车也刚好同时到达,华生一下车就慌忙冲向了担架,史蒂夫从钱包里随意抽了几张钱塞给了司机:“谢谢,都是你的了。”也跟着对方跑了起来。

“夏洛克,嘿夏洛克,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华生双手按在担架边,跟着医务人员在走廊上奔跑着。

夏洛克的脸色很苍白,眉头紧蹙,胸口的伤口在救护车上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华生看到了很多血,理智上他知道这个位置的伤口这样的血量已经不算过多,甚至可以称得上幸运,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声音里的战栗:“夏洛克?嘿,是谁对你开的枪?”

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失去对方的日子,那并不像是战友或者父母的逝去,无限悲伤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必须继续走下去,他与夏洛克的人生早已如同一团乱麻般病态的纠缠粘合,他几乎无法想象对方从自己的生命中被强制撕扯开来之后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夏洛克微微睁开了眼睛,但眼神涣散,他看起来并没有真正清醒,只是潜意识地对华生的话作出了反应。

“嘿,听我说,再多保持一会儿清醒就够了,马上就进手术室了。”

夏洛克似乎试图抬起手,但现在他几乎丧失了所有力气,手背只是稍许离开了被单就落回了原处。

“嘿伙计,怎么了?”华生却注意到了,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他手心中的那张硬卡纸。

史蒂夫站在走廊上,看着夏洛克被推进了手术室,转过头时注意到了一个新进入到他视线之内的人。

那是个很难让人不注意到的男人,他穿着复古式的三件套式西装,背脊挺直,看起来一丝不苟,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黑伞,伞尖与地面过于频繁的接触碰撞似乎是唯一能够透露出他真实情绪的地方。

史蒂夫或许不如托尼夏洛克之流那样聪明绝顶,妖孽异常,用思维就足以推断一切,但他身为士兵天生的敏锐直觉却并不比他们差,只是这一眼,他几乎就可以确定来的人是谁。

浑然天成的严谨威严与对夏洛克的关心,这位大概就是华生医生说的比全英国人都要有权有势的夏洛克的哥哥:“mr福尔摩斯?”

来人望了他一眼,也准确地说出了他的名字:“是的,罗杰斯先生。”

史蒂夫对于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倒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麦考夫,队长。”华生在这时表情严肃地走了过来,他手中握着一张名片,“这是刚才夏洛克交给我的。”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名片,白纸中央印着一串英文名:armandfie1d,右下方印着联系方式公司地址与邮箱等等琐碎的信息,但标着街区与门牌号的那一块地方被用指甲划出了几道浅痕,应该是刚才夏洛克匆忙间划下的。

“这个人是玛丽那一方的客人,她说是她曾经工作地方的朋友,但我记得那一天他并没有登记到场。”华生摇摇头,“为什么夏洛克要拿着他的名片?这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麦考夫走近了几步,视线扫过那张名片:“介意让我看一下吗?”

华生没怎么犹豫就把名片交给了他。

麦考夫对着那张名片思考了几分钟,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支黑色钢笔,画了几笔之后交还给了华生:“请按照顺序对照名字试一试。”

史蒂夫低头,麦考夫将夏洛克做出记号的那串地址上所有的字母全都涂黑了,只剩下数字的部分,那些数字连起来看就是7829345,按照数字,对比着armandfie1d这个名字:“第七个是f?第八个是i……”

华生惊讶道:“fireman(消防员)?夏洛克在婚礼现场着火那天在追的那个家伙?但那是谁?从头到尾他都遮着脸啊。”华生的印象没有错,那位和他们攀谈愉快的消防员从脖子到脚都裹着厚重的防护服,头上也套着隔离面具,他们根本没有人看见了他的长相。

史蒂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在把斯塔克救下来之后,那个消防员在操控室里和我打招呼,那个时候,他没有戴面具。”

“是谁?”

“我对那张脸没有印象。”史蒂夫确实不知道,他对于电视的兴趣仅限于正经的新闻栏目,对于他们忽然闯入的这个世界算得上一点都不了解。

华生突然有了一点非常不妙的预感,那预感越来越强烈,夏洛克说那是他曾经认识的人,能让夏洛克真正记得又能够煽动他恼怒情绪的对象可不算多……:“如果让你再看一遍他的照片,你能想起来吗?”

“没问题。”史蒂夫不假思索地说道,由于过去二战时期那些任务的特殊性,他对于人脸的瞬间记忆很好。

华生打开手机,搜索了一则过去的头条新闻,整个版面都是一个人手执金杖头戴王冠坐于透明展示柜之中的张扬模样:“是……这个人吗?”

史蒂夫认真地端详着那个人的五官:“是。”

这一下,不仅华生,连麦考夫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些。

“……真是阴魂不散。”

史蒂夫不解,他望了一下手表,突然转头问麦考夫:“福尔摩斯先生,斯塔克还没有到吗?”

麦考夫微微蹙了一下眉,这问题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为何您会问我这个问题?鉴于斯塔克先生那一天晚上拆了安全局十辆车的轮胎,还卸了我的直升机的螺旋桨,我想我应该不会与他同行。”

史蒂夫咳了一声,他完全可以想象托尼做这些事的时候的那副自大又欠抽的模样,但汗颜了两秒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了皱眉:“但是我听华生医生说他在您的车上。”“我确实有与他见面谈话的打算,不然也不会解决堵在你们酒店的那些媒体,但在我想要派车的时候,先接到了这里的消息……”麦考夫视线在门上方[手术中]的牌子上停留了几秒。

史蒂夫震惊,脑海中名为危险的那一根弦猛然绷紧了,如果那不是麦考夫的车……那托尼遇见的,到底是谁?

“哈喽?嘿?医生?”托尼撇嘴,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把它随意丢进了口袋里,对着身边的女人笑道,“抱歉啦女士,看来今天不是个约会的好时机,我要先去探望一下你们boss的弟弟了。”

托尼将手搭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听到了轻微的“咔哒”一声:“嘿,不用这么热情吧?我可以自己飞过去,还能避免堵车呢。”他暗暗推拉了几下,果然已经是锁住的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汽车启动时特有的声音。

托尼这才注意到坐在车前排的司机,他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在他的脸侧落下一片阴影,但从五官线条能够隐约看出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对方对着后照镜里托尼微变的脸色勾唇一笑:“晚上好,斯塔克先生。”

托尼看着对方的头上浮现出来的那一行上车后就一直被他忽略的橙色字母:“……吉姆·莫里亚蒂。”

“您认识我?真是无限荣幸,我以为伦敦人民都很薄情,看起来不是这样。”

“大概因为我是纽约人,对夏洛克开枪的是你吗?”托尼看着窗外即逝的风景,干脆放松地翘起了腿。

“不是,我哪有那么好的枪法,如果是我的话,亲爱的夏洛克现在早就死透了。”对方的语气十分轻快,“你猜猜是谁?不,还是不让你猜好了,我不想要给你猜对的奖励,约翰很有眼光,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玛丽那样的类型。”

“……噢,玛丽玛丽。”托尼无奈似的叹息了几声,“她身后还真是跟着一片无比巨大的阴影。”

“她这样形容我?噢,我很难过,我一直觉得我们相处的不错。”莫里亚蒂语调伤感地说。

托尼感觉到后颈位置一片酥麻,帮他开门的手机小姐拿着针筒对他笑得无比娇嗔,针尖上还在冒着混杂着鲜红的小水珠,eon,托尼想,这种情趣游戏,两个人都醒着的时候玩才有趣吧?耳边传来了莫里亚蒂甜蜜又绵软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背脊耸起的寒意:“晚安,托尼,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