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唐枝挑眉道。

“枝儿,你身体不舒服?”郑晖紧张地跟过去道。

“你丈夫亡故了?何时?”郑晖微微一愣,荷语才嫁人没多久吧?

“他给我留了一笔银子,足够我生活的。说起来,我进京便是为了安顿下来。也巧,就在路上遇见了唐家妹子。我想着,这是不是就叫缘分?”荷语期冀地道,“若是唐家妹子不嫌弃,我是想同她结拜姐妹的,往后我照顾她的孩儿,日后也有人给我送终。”

“你来得倒快,将人安置好了吗?”脱身之后,林头与老猫大步走向石屋的方向。

小厮顾不得掌嘴,指着外头道:“大爷,大爷他——不好了!”

越想越难安,索性推门出去,叫洪大爷与阿诚等人拿主意。

“主子!”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陌生的马车驶近,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错。”对方的失态,唐枝并没有见怪。毕竟和离不是多么常见的事,哪怕本朝出过一位女帝,普天之下,但凡日子还能捏着鼻子过下去,便没有和离的女子。

“什么?”阿文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眼睛朝那人问道:“是谁?多大年纪?穿什么衣裳?”

郑姑母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你们来做什么?”

“老唐啊,你闺女何时回来,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呀?兄弟家里也不富余,你看——”

“是,是,你何时也不会屈待自己。”唐姑母一下子笑起来,“我一向是放心你的。”拉起唐枝的手,扭头对裴蕙儿道:“何时你能像枝儿一样立得住,便是把你嫁到天边我也放心了。”

唐枝却没什么好气:“若是对我不好,谁跟他过日子?”

唐枝丝毫不觉,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向赵茹儿道:“赵家侄女为何有此一问?”

郑晖真不想叫唐枝与杜强多接触,但是也没什么借口不应,只好按下纠结,说道:“好。明日我叫他来一趟。”

“贱妇!”唐书林顿时气急,一巴掌挥在妇人脸上,“小蝶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狠毒的哥嫂!”

“那不一样,郑兄弟对她就是个玩物,他心里头真正装的人是你。”吴夫人抬头诚恳地道,“你也别倔,这两日西边又有动静,很不安生,郑兄弟忙着大事,哪有心思想旁的?便是冷落了你,也是该的。我们家那位这两日都没有回过家,好歹郑兄弟日日回来陪你。”

“我请了假。”郑晖笑道,“跟我走吧?”

“夫人,夫人!”秋雁提着裙子小跑进屋。

伙计连忙应了声:“好嘞!”取出几样精致的小圆盒,一一拧开介绍道,“这是梨花膏,清甜滋润,涂在面上最显细腻。这是玫瑰膏,馥郁袭人,沾上一点便使得面如玫瑰,娇艳无比。”

等他走得没影儿,秋翎才掩嘴笑道:“夫人厉害,大人竟只听您一个人的话。旁人再使什么手段,又有什么用?大人的心在夫人这里,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惧。”

只觉腰间一紧,后背迅被温热打湿,郑晖的步子便再也迈不动:“你这是何苦?”

上头有唐枝亲自看着,打板子的人不敢做虚弄假,一下一下打得瓷实。一顿板子下去,皮娇肉嫩的荷语已经叫不出声儿,臀部传来的剧痛令她几欲晕过去,两鬓的丝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粘在脸上。

“字面上的意思。”唐枝答道。

不,荷夫人虽然貌美厉害,比起这位仙女儿似的人儿竟逊色许多!

“我的事?”唐枝有些惊讶。

郑晖的耳边总是回响着“我男人”三个字,心情好得像要飞起来,驾车时更加仔细,避过一个个小坑,尽量使得车行稳当。

此处名叫清河镇,离京城不远,算得上富庶之地。入夜不久,街上的行人仍然有许多,路两边的小摊前挤满了人,郑晖握着唐枝的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原来如此!”听到此处,郑姑母顿时高兴起来,“我就说晖儿是最出息的!好,你们尽管去看,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又来了贼?唐枝皱紧眉头,看来郑家是不能再住了!又想到只比郑晖高上一点的墙头,真该在上面埋满碎刀片,谁敢扒上去,叫他们的手指头都被割断!

“明日你回门,挑两个机警灵敏的下人回来!”郑姑母咬着牙道。先头还不满唐枝要下人伺候,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家里只有女人是极不安全的事。

“滚!滚出去!”郑姑母根本不与两人分说,只把一把笤帚舞得虎虎生风,一直把郑长生与钱氏打出大门,才“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不要脸的东西,怎么不死了干净!”

“我不是已经说服了姑母,你为何还不高兴?”郑晖有些愕然。

郑姑母的眼神多利,只看唐枝的手就知道她定然什么也不会。但是没有谁是天生什么都会的,只要肯下功夫学便是了。想到这里,愈教得用心。

井边收拾得干净有秩,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边,用一块木板盖住。周围铺着一块块打扫得干净的青砖,缝隙里连草儿都没有生,这是爱洁的郑姑母为了迎接新媳妇特意打扫过的,放在寻常人家,简直是再干净也没有。可是落在唐枝眼里,却只有两个字:寒碜。

郑晖却只是洗完擦脚,胡乱套上鞋子,端起洗脚水往外走去。唐枝忍不住又看,却见他背上印着数不清的伤疤,有深,有浅,有刀伤也有箭伤。

最先开口的那名妇人道:“我是你大伯娘,这是你三婶子,这个是你大妹,兰儿,这俩小的是你三婶子家的宝贝疙瘩,一个叫宝儿,一个叫玉儿。你婆婆怕你闷着,叫我们陪你说话来了。”

郑晖见她不再动弹,果然将她放下来:“日后莫要闹了。”

这话无异于指责唐记的伙计不注意密封茶罐,导致茶叶受潮霉,害他闹肚子。伙计的面上泛起恼意,就连秋翎都有些担忧起来,抬眼看向唐枝。只见唐枝眼底有着冷笑:“公子是承认这茶受潮了?”

“你想要怎样?”等阿诚他们下去,杜芸来到唐枝跟前劝道,“我瞧着那郑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声,人又上进——”接到唐枝冰冷的眼神,连忙转过话音:“你要真是不想嫁,也有简便的法子,你姑父不是在朝中当官吗?不如去求一求!”

唐枝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书合上放在一边:“你嫁到唐家有五年了吧?”

郑晖自然不在,他受唐枝所邀,此时正在醉花街的唐记门口。刚站定,便见唐枝从另一边缓缓走来:“郑公子。”唐枝微微仰头,“不知郑公子为何非要娶我这和离之人?”

唐枝道:“既然做得到,为何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小气!”杜芸伸出四个手指头,“四十两!”

郑晖微微一笑:“拒绝婚事的是唐小姐的父亲,不是唐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