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家夫人早已同你没有任何干系,识相的滚远点!”阿诚跳下车喊道。

扯着嗓子骂了半天,没人应声,阿文跺了跺脚,一头钻到车底下。反反复复将坏掉的部分检查数遍,确定没可能修好,不禁欲哭无泪。

没有郑晖的被窝,有些阴凉。唐枝仰面而躺,郑晖不知何时才能调回京,若是一直都驻在西疆那种地方,有了孩子后,留在京中还是……有郑姑母帮忙照看,想来留在京中最好。郑姑母教子有经验,此外有孩子陪伴,也解了孤寂之苦。

杜强无奈地拦住她:“姐姐,我吃过那样的亏,哪还会不知轻重?我与她要了,她不给,理由说得十分直白——你在她心中已没有信誉可言。”

第一日便这样过去。

与此同时,一辆宽敞结实的马车离开雁城,向东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赵茹儿一点也不怪杜强毁约,只恨唐枝坏心,欺负她这几日身上不便,启程不得。

此次进京郑晖并不在身边,她一个女人独自出行,若是身边没有护持,不知招来什么样的麻烦。郑晖也有此意:“可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杜强这几日也要进京,不若叫他伴你一起?”

便是个铜人也有二两软肉,郑晖顿时痛得一僵,终于清醒过来,道了声:“对不住。”耐心下来,终于,一步一步将唐枝伺候舒坦,才得以放开节制,恣意驰骋起来。

吴夫人闻言只是苦笑:“你说得轻巧,我的允儿才四岁半,等到他长大了,又不知是何情景?”

如今荷语离开已成定局,郑晖心里松快许多,再看转过身背对着他的唐枝,正在挽着袖子摆弄花儿,仿佛没有把他搁在心上,不禁一哂。这回不知道花费多少工夫,才能叫她再对他亲近起来。

“荷语舍不得大人。”荷语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鸣翠斋的胭脂最有名,我带你去!”郑晖牵起唐枝的手,挡开行人便往前行去。

“嗯?”唐枝惊讶地抬头,“你要做什么?”他该不会想偷偷藏起来,背着人再与荷语做那等苟且之事吧?唐枝不由得想歪了,她一向不啻于把人想坏,实在是男人的劣根性如此。

下面还有几双袜子,两双鞋子,荷语一一说完,便包起来递给郑晖:“这是荷语唯一能为大人做的事了。”抬起的一张俏脸,如梨花似的洁白。

只见往常被郑晖宠爱的“荷夫人”,此刻被压在板凳上打板子,下人全部噤声不语。夫人好生厉害,说打便打,一点面子也不给大人留,有那心里糊涂的,只对唐枝畏惧不已。

回到屋里,唐枝拎了茶壶到卧室,倾手一倒,顿时半边被褥被浇了个湿透。

荷语微微颔,如水葱般细嫩的手指拂过鬓侧,心中计算着时辰。终于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恭迎大人回家!”

黑漆漆的车厢里,两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凑合一顿。唐枝习惯饭后走动消食,此刻憋在车厢里,很有些不适。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寂静得厉害,唐枝歪在车厢壁上,听着外头哗哗的雨声,漫无边际地神游起来。

倒是郑晖哈哈一笑,朗声道:“没错,我愿意。”

睡了一个多时辰,唐枝苍白的脸色好转许多,许是刚醒来的原因,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极是美艳。只是神情仍有些倦怠,郑晖见她停箸,便将剩下的饭菜全扫进肚子,然后说道:“下去走一走?”

郑姑母并不知道那晚郑贵摸进屋子,对唐枝有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只以为郑贵看中了东西,气得抓着郑晖的手道:“他们来求你,也别去救他,任他在牢里蹲着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直觉告诉她,屋中多了一个人。唐枝没有妄动,只攥紧簪子,埋在棉被里的身体渐渐绷紧。

郑贵闻言,有些不愿意。膝盖在地上动了动,心里很有些怨愤。郑姑母怎能让他在神仙姐姐面前丢脸?被郑姑母一瞪,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啪啪”掴起脸来。巴掌拍在脸上,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郑贵每打一下,心里便是一颤,很怕有人听到动静,前来围看。紧张之下,一下比一下打得快。不多时,二十个耳刮子悉数打完,一张白胖的脸已然变得红肿。

“滚!不要脸的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也配提我的晖儿!老不羞!不看看长了张什么脸,都给我滚出去!”郑姑母深知两人的无耻,根本不能与他们多说,只弯腰抄起了竖在墙边的笤帚,怒气冲冲地朝两人打去。

而郑姑母宁可不要下人,也没提出让唐枝出银子,却让唐枝有些惊讶。当年嫁入程家后,程老爷一走,程老夫人便三番几次暗示唐枝拿出嫁妆充公。难怪一个养出了硬朗上进的男人,一个养出了痴花好色的草包,想到这里,眼中闪过讥色。

郑姑母点了点头,倒没有感到意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鞋样子:“没关系,我教你。晖儿再过不久就回西疆去了,趁着这段日子,我教教你怎么做鞋。”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沓纸裁的鞋样子铺在床上,“他这个人呀,最是费鞋,脚后跟磨得最厉害,往后你给他做鞋,脚后跟定要多加两层布才成。”

“姑母。”唐枝对郑姑母福了福身,然后站着不动,对郑晖道:“我还没洗漱。”

“你洗不洗?”郑晖道,“不洗我洗了。”

当日,唐姑母为唐枝送嫁,裴庭春扶轿,把唐枝嫁了出去。唐书林没有出席,除了唐姑母有些微词,唐枝竟一点儿可惜也没有。

“别闹。”郑晖浑然不以为意,竟轻斥她道:“再闹我便不放你下来了。”

“这不可能。”唐枝摊开手心里的茶叶,“此茶受潮极重,已微微霉,而这两日皆是晴天,又怎可能受潮呢?”

郑晖叫她来,只不过是带个见证人。聘礼既然下了,唐枝与他便算是明定了,只等七日后来迎亲。走出唐家大门,宋兴朝郑晖竖了竖拇指:“晖哥,你这媳妇定得可真是好!你从哪里找到这样的美人?”

唐枝仍然头也不抬,掖了掖耳边丝,轻轻将书翻过一页。

而郑晖的脾气古怪得很,他会听唐枝的话,还是紧守原则?杜芸越想越觉得烦躁,一早起来,便梳洗打扮,让阿诚套车,亲自往郑家去了。她不能拿杜强犯险,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差一时。

阿诚瞧了唐枝一眼,见后者面不改色地喝汤,便顺着杜芸的话把信递过去。杜芸跟着唐书林几年,也识得好些字,接了信打开一看,匆匆扫了两眼便没了兴致,塞给唐枝道:“他倒会蒙人,竟当真跑到许万松家里去了。”

“你近日不是闲得慌吗,给你找个人对骂。”自从把唐书林撵出门,没人供杜芸消遣,日日闲得难受。唐枝略略解释几句,杜芸一听,眼睛亮起来。然而脚下却不动,伸手摸了摸耳边:“说得好听,是给我找乐子。其实还不是给你当帮手去了?”

“来了!”郑姑母连忙去开门,观察着郑晖的表情,问道:“他没事吧?”

“可我听说,你已经跟别人订下了?”唐枝挑眉。

杜芸顿时好奇地道:“老爷,您从哪里断定郑公子是个残废之人?”

唐枝道:“你小时候都是我给你戴的。”

简单吃过午饭后,杜芸拉着唐书林回东院午睡。躺在床上,杜芸说起陈媒婆来提亲的事来:“那陈媒婆说得挺好,但是我不是继母吗,就没答应下来。老爷觉得如何?行的话,我们差人去打听打听?”

“岳父大人,俺不叫牛大眼,俺叫牛大壮!”牛大壮挠着头,呵呵笑道。

唐枝瞪眼:“说什么?”

唐书林闻言,突然有些气急败坏:“我们两家的关系,你难道不知道——”

“唐书林!”刘峥压低声音,神色激动地道:“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