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姨娘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挤环姨娘那边。环姨娘挪了挪,露出半个臀部的空隙,掩着嘴不好意思地道:“哎呀,都怪我生得太胖了。不过琼姨娘的屁股小,应该坐得下吧?”

“我是你的相公呀!”程远之小声答道,生怕惊动了她,或者说那个孤傲的夜叉。

“大爷今儿去夫人屋里睡,你们都回去吧。”程远之搂着小妾们,挨个亲嘴摸脸,好生怜爱一番。

众人纷纷低下头,无人答话。琼姨娘恃宠生骄,早晚被卖出去。依照唐枝一贯癖好,不是再买进来一个,就是多卖出去一个。谁也不愿冒险,成为被卖出去的那个。

如月“噗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夫人,如月不是那个意思!如月是说,是说秋云没有照顾好夫人,等晚上爷回来定要教训她!”

身边的男子咕哝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去。借着曦光,能够看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头,显然刚才的动静扰了他的美梦。假如梦中的事成真,程远之会为她报仇吗?

没过多久,苗姨娘等人来到。

刚走进院子,便见唐枝坐在门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两截莲藕似的小臂。青翠欲滴的镯子挂在上面,随着她打扇子的动作而上下滑动。

“夫人。”五人齐齐福身,清脆地道。

唐枝抬起玉臂,随意往桌上一指:“刚得了盘葡萄,你们尝一尝。”

宛若牛眼大小的紫莹莹的葡萄,可是等闲买不到的稀罕物儿。几人面面相视,脆声齐道:“谢夫人。”

两串葡萄,说多不多,很快被几人分吃干净。唐枝搁下蒲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别闲着,过来给我打扇。”

几人吃得高兴,不愿错过在唐枝面前献好的机会,摇着团扇挤过来:“夫人就是简朴,院子里才只得一个贴身丫鬟。”

“像夫人这样有身份,却不给咱们立规矩,还赏稀罕物儿吃的主母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怪道大爷谁也不给,偏偏给夫人弄来一盘子。”

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拍马屁,殊不知全拍在了马蹄子上,秋翎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板起脸轻咳一声:“少说话!”

几人连忙噤声,卖力地挥动着手里的扇子。凉风徐徐,唐枝脸上的汗迹渐消,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程远之来到院子门口时,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唐枝!”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拨开卖力打扇的小妾们:“你凭什么作践她们?”

凉风骤停,唐枝皱了皱眉,不适地挪动了动,睁开眼睛:“我作践谁了?”

秋翎唯恐唐枝又热出汗,连忙放下针线筐子,拿起蒲扇走上前。刚来到近前,便被程远之大力拨到一边:“滚开!”

程远之就不信了,全世界只有唐枝是娇贵的?人人都得顺着她?她不让上床,他就不能近她的身,她看不惯谁,就连踹带踢,她热了,他的小妾们就都给她当丫鬟,她当自己是王母娘娘啊?

“你作践完琼儿,又作践苗儿她们,正室的架子摆得真足啊!”程远之嘲道,瞄了眼桌上的水晶盘子里堆着葡萄皮与葡萄籽,讥讽地道:“琼儿好心好意给你送葡萄,你却把人作践一顿,有种你别吃啊!”

“大爷,那盘葡萄是您买给琼姨娘的?”苗姨娘微皱眉头,琼姨娘好手段啊,夫人唤也不来,大爷还为她出头,俨然与夫人平起平坐了!

程远之没注意到苗姨娘的不满,搂过她道:“明日大爷也买给你。”

苗姨娘的眼珠转了转,低下头不说话了。

程远之扬起下巴,对唐枝道:“她们都是我的爱妾,不是你的丫鬟,以后不准你再使唤她们!”

唐枝眉梢一挑,从躺椅上坐起来:“你们出去!”

等苗姨娘等人出去后,程远之冷笑一声:“人都出去了,你可以狡辩了!”

唐枝对秋翎点了点下巴:“告诉他,桌上的葡萄是谁吃的。”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唐枝的鼻尖上又沁出汗珠,秋翎拿起蒲扇,连忙打起风:“大爷,那些葡萄全是苗姨娘她们吃的,我们夫人连碰都没碰。”

程远之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是她的丫鬟,自然她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大爷若不信,可以把苗姨娘她们叫来作证。”

“刚才她们在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人都走了,又要把人喊回来?”程远之讥笑道,鄙夷地看着唐枝:“你就是不想承认!”

“大爷此来,是为琼姨娘讨公道的吧?”唐枝挽起袖子,露出两截凝脂玉润的藕臂,撑着腮,抬眼问道。

“对,没错。”程远之盯着唐枝身前被汗水打湿的衣襟,隐隐透出艳色的小衣,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在床上,醉意朦胧,任由摆布的场景,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他眼睛都看得直了,唐枝眼珠儿一转,捏住衣襟,拉开一些。小幅度地扇动起来,炫目的美景时隐时现:“我就是踢了她,你打算如何?”

程远之盯着那一片若隐若现的艳色,下腹升起一团火热,良久才按压下去,清了清嗓子道:“你踢了琼儿,就得跟琼儿道歉。”

“若我不去呢?”

“你若不去,我就——”

“怎样?”

程远之“就”了半天,什么也没“就”出来。他忽然现,如果唐枝不道歉,他竟不能奈何她一丝半点——唐枝不稀罕他的宠爱,不论他冷落她多久,从来没有恼过;她也不怕下人们不尊重,家中账务都由她把持,不高兴了谁也别想有钱花。

“我是主母,家中的大事小事都归我管。我想打谁就打谁,我想骂谁就骂谁,就算把琼姨娘卖了,又算得了什么呢?”唐枝重新躺回去,随意拨开沾在颈侧的丝。

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衬裙,外头罩了件浅黄色的纱衣,一举一动都姿态撩人。程远之愈上火:“你敢!我才是这个家的主子!你敢把琼儿卖了,我就——”

“你就怎样?”唐枝的指间绕着一缕丝,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从今日起,琼姨娘每日来我这里立规矩,敢犯一丝儿错,立马卖了去。”

程远之睁大眼睛,指着她道:“你放肆!若你敢卖琼儿,我就休了你!”

唐枝松了丝,“扑哧”笑起来:“好啊,你现在就休了我吧。否则不仅琼姨娘要日日立规矩,其他人谁也躲不了。每天从早饭后到我睡觉前,轮流给我打扇子!”

“你,你这恶妇,毒妇!”程远之恨得咬牙,“你等着!”

他就不信治不了她!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程远之撂下话,转身出了院子。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秋翎不无担忧:“夫人,您惹大爷做什么?于咱们有何好处?”

秋翎倒不怕程远之休了唐枝,她自小跟在唐枝身边,对唐枝的本事很清楚。只是,惹怒程远之显然有害无益,唐枝为什么这样做呢?

唐枝的眸色微深,声音透着冷意:“我自有打算。”

不多时,程远之回来,满脸得色地迈进门,扬起一张纸:“唐氏,你现在就去跟琼儿道歉,否则我立刻休了你!”

“休书?”唐枝看着他手里写满了字的纸张,带着一丝惊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