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没那么激动的想恨不得把整个皇城都翻个遍来找小燕子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然后,考虑一下怎样才能将自己从这刺杀的嫌疑中摘出去。他既为人子又为人臣,皇阿玛即便是阿玛,也更是他的君主,皇阿玛年富力强,最忌讳的就是他的阿哥们现在就觊觎他的皇位,这是上位者的通病啊。假如皇阿玛认定他主使行刺,是想取而代之,他就真的死定了!

永璋暗暗松了口气,对替他解围的皇阿玛投以心存感激的一笑,乾隆自是心满意足的也笑的开心——他的三儿还是很依赖他呢!尤其是这份将女人当做洪水猛兽的表现极大的取悦了他!

谁让小燕子这丫头,可不是什么会按计划行事的主儿呐!永琪大概死也想不到,他想要帮助的主角现如今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在皇宫里了,至于生了什么——

乾隆看永璋慌里慌张的动作轻笑了起来,站起来替永璋扣上外衣的扣子,也让永璋享受了一把独一无二的帝王级服务,“这个慢吞吞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行了,走吧。”等到都收拾好后,拍拍永璋的肩膀,乾隆笑吟吟的往屋走去。

小燕子在慈宁宫确实受了些苦头。太后本就因着回来时她惊世骇俗的举动而不喜她,再加上皇后和容嬷嬷在一旁挑拨,其他后宫女子又是等着看笑话,所以小燕子又是被罚跪又是饿肚子,偶尔还有粗壮有力的嬷嬷教规矩,一不合她们心意就拿绣花针扎在隐蔽却痛楚的地儿。小燕子即便是再不服管教,饿了几次肚子之后也无力反抗了,端是过的很煎熬。

“皇额娘,您放心吧,不必老是为这些事担忧,朕心中有数。”乾隆勉强一笑,便匆匆离去了。虽说面上神色如常,但被自家额娘点出来,心中还是有些狼狈羞恼的,也有些恐慌,怕自己那点小心思大白于天下的恐慌。可那些个女人都一样,他闻着刺鼻的脂粉气就够了,着实提不起什么兴致,还要勉强自己去虚与委蛇,为何这皇帝也做得这么憋屈?

班杰明和紫薇单纯心忧的是小燕子的安危,其余几个人,想的则更深一些,这欺君之罪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即便五阿哥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事闹大了他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得大打折扣;至于福尔康和福尔泰,他们是令妃的裙带关系,即使所有人都拍着胸脯说令妃娘娘从未牵扯进来,皇上也定然不信,令妃要是倒了,他们就真完了。

“孙儿谢皇玛嬷恩典。皇玛嬷离去数月,不止孙儿很想您,您那其他几个孙儿孙女可也时时都挂念着您呢,皇玛嬷何不这会儿将他们也招来瞧瞧,永璋可不敢总是霸着皇玛嬷您。”永璋笑道。太后闻言轻笑一声,点点头,看着永璋去叫其他兄弟,低声与乾隆说,“看来哀家的小永璋还是决计不肯一人出风头啊,就是不知其他阿哥们肯不肯承情了。”

永璋揉了揉额头,将那根他收起来的玉簪随手震碎成粉末洒在路边,不论如何,白贵人起了害人之心已经是得到惩罚了,额娘最多也只是挑拨一下罢了。虽说对不起十四弟,但……反正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实在不行的话,以后帮令妃一次,来偿还这份歉意好了。

乾隆可受不了永璋这副哀求的小模样。虽说他心知肚明,这个标准的弟控绝对是想拿着这画去哄十二开心,但他怎么也没有立场去抱怨吧?乾隆假模假样的摸了摸下巴,“只要……三儿让皇阿玛抱抱,皇阿玛就将这画找专人裱起来后再赐于你。”反正嘛,郎世宁还在,他大可光明正大地为自己去压榨此人画永璋的各种各样肖像画……

郎世宁连道几声多谢夸赞,心满意足的走了。永璋面上的喜色倒也是真切,不过并不是因为画得好,而是因为皇阿玛如此在意他,还命人特意将他的画像呈上挂起,每每思及,都会有一种类似于饱胀感的满足,从未有谁有这个荣耀,能将画像挂在皇帝指定的地方好得以日日欣赏。

“朕算是看透了,再这么下去,在皇额娘那儿,不但朕要被你比下去,”乾隆戳了戳永璋的脑门,轻笑道,“连弘昼也得靠边儿站了!”弘昼可没少在他耳边嘀咕自己的地位出现危机的事儿!因为有点吃醋,所以也更喜欢整日逗三儿玩,害的永璋只得老躲着他这位皇叔。

原本闭上了眼享受永璋柔软身体的乾隆忽的睁开了眼,像是瞬间通透了一样,当年那完全被他给彻底遗忘的场景竟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乾隆此时所忍受的煎熬比永璋想象中的还要增加十倍。宛若困兽的男人不断地自责着为何没有护周全他的宝贝,那些人会怎么对待三儿?三儿会不会受苦受委屈?万一三儿……

“皇阿玛明明说今天中午就让人先送她离开!是你自己找理由想留下那个女人!”小燕子不顾紫薇小声的阻拦,大声反驳,“是你自己花心,不要乱找借口!我看不只班杰明,随便哪个男人都比你强得多!你看看人家尔康!为了紫薇从来就不会招惹其他女人,亏你还说你是君子……你……”

“那就走吧。”乾隆嗯了一声,心情也开朗了些,现在这种状态总比永璋被朕吓到远远逃开的好……毕竟,即使身为皇帝,有许多事还是乾隆无法全权干涉的,比如,如今还在五台山的那位的懿旨,三儿若是受惊之下执意请旨娶福晋,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总归是舍不得亲手扼杀自己一直捧在手里的孩儿的意志的。

永璋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着实松了口气,连忙快吃饭,省得被人现他起得很迟。大概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吧,两个小的蹦蹦跳跳的下了楼,给乾隆请安过后便跟永璋说起了悄悄话。他们似乎已经打听好了哪些地方有趣,而且聪明的十一、十二知道告诉三哥比直接向皇阿玛提要求更加容易得逞,于是冲永璋无压力的撒娇卖萌。

她出身不如三阿哥高贵,气质没有三阿哥出众,也没本事让大家都交口称赞,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皇上这样的喜欢吧?她可是亲眼见过的,连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宠妃们见了三阿哥都完全不敢造次……能在皇宫中混到这种程度,是个人都很嫉妒也很向往的不是么?她不是恶毒,只不过也是个俗人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紫薇这样自我安慰着。

“我们大概都会在世俗呆个几年,兴许哪天就会有其他几个来看你吧。有急事就用传讯玉佩给我们传话,我们会很快赶来帮你。”薛林还有些不放心,“要知俗世也不一定就不危险,有些隐藏的妖兽或敌人还是存在的。你自小被我们护着,没太多实战经验,对敌肯定是会吃亏……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知道么。”

自己可是还要去睡觉的人啊。永璋伸了个懒腰,瞬间又闪回了卧房。

他的三儿在他怀里!他的三儿在蹭他!他的三儿在害羞!他的三儿是他夫人!

“爷,奴才错了。”小豆子也没太害怕,他家主子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这些下人罢了……笑嘻嘻的连忙将茶端到永璋手边,果然永璋也只是摇摇头就接过了茶,不再说什么。

其实,乾隆恼怒的不是他的女儿不知礼仪让他失望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对小燕子也就仅仅是有那么点愧疚罢了,连父女情也没多少,所以要求也高不到哪儿去,他只希望这丫头能别一直这么出格,毕竟乾隆唯一关心的是他身为皇帝的面子与威严。有这样一个格格,他的子民会如何评价他这个连父亲都当不好的皇帝?

郎世宁每回见到三阿哥,他都是伴在皇上身边,距离不近不远,态度也是谦卑有礼,但两人之间的淡淡温情还是被他这位对于美拥有近乎敏锐的直觉的画师给察觉到了。皇上定然是极喜爱三阿哥,他呢,也欣赏三阿哥,尤其欣赏那双清朗坦荡的眼睛,比稚童多了份睿智深沉,却也比成人少了许多晦暗心机……他倒是一直期待替三阿哥作画。

又磨蹭了许久,见乾隆有了离去的意思,永璋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手从软团子的怀里抽出来,听着他焦躁的哼唧声,颇有些不知所措。“走吧,永璋若是喜欢这个弟弟,以后多来看看就是,嗯?”乾隆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再加上一贯对不放在心上的人感情淡薄,比之本性善良温顺的永璋,心肠可总是硬得很,因为不愿再在这儿浪费时间,所以拉起永璋的小手就把他拖走了。

永璋脸微微一红,一双纤细的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有些无所适从的小心张开了嘴,快的叼进了嘴里以避免过多的接触到乾隆的手指,一双漂亮的凤眸也有点小害羞的避开了乾隆询问的目光。阿玛这行为也太不妥了点……永璋心中腹诽。

“这样?那我错怪你了,”班杰明考虑了一下,歉意的拍了拍他肩膀,“你还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先回去再商量一下怎么让皇上消气吧!”永琪笑着点点头,但眸色闪烁的看着班杰明的背影——班杰明虽然算是仗义,可他毕竟只是个小小画师……从今日的情况看来,论对他的助力,怕是还没有尔康尔泰作用大吧?不过是个懂点西洋玩意儿的洋人…也罢,先当朋友相处着的好。

“当然,三哥还能骗你么?”永璋捏了捏小十二嫩嫩的小脸,看着小十二乖乖跟奶娘往坤宁宫方向去了这才转身离开,心中还在感慨,今儿个早些时候被皇阿玛摸了脸,如今算是在十二弟身上将便宜给赚回来了,哈!小十二这性子就像一戳一个坑的乖乖小兔儿一样,真是讨人喜欢。

永璋哼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翻了个白眼,他阿玛还不知道在想什么,瞧上去实在是呆极了!

“那好吧,”永璋皱了皱眉,点头道,“皇玛嬷可别忘了您答应永璋会好好注意身体了,要是晴儿向永璋打了小报告说您又只顾着念佛经不休息,皇玛嬷就算回了宫永璋也不理您了。”

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几年,期间还经历了皇后的更迭,雷打不动的永璋则是继续过着他的宅生活,除去必要的请安以及骑射课程之外,躲在屋里或念书或修炼,不见阳光。

即使乾隆可能没有印象,但,这个男人确实是将自己掩于龙袍之下的脆弱真切的露在了他面前,这种真实让永璋不安,却又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太后,那个女人去了。”桂嬷嬷恭恭敬敬地对着正在闭着眼捻佛珠的太后道。“嗯,皇帝还好吧?”太后顿了顿,平静的道。

去瞧皇玛嬷时途经皇后的马车,永琪就瞧见桂嬷嬷端了一小碗汤药进了去,永琪笑眯眯的想到,皇玛嬷定然是很在意皇额娘的病情吧,东巡也不忘送补药过来——俨然已不止是第一次被永琪撞见了。“皇后娘娘,这可是太后专门令为太后娘娘瞧病的张太医开的补药,奴婢刚刚煎好,请您趁热喝了吧。”在唯有皇后一人的马车里,桂嬷嬷一板一眼的端着托盘说道。

与永琪友好的打了个招呼之后,永璋便站在他身边等待,淡定的接受大臣们及宫中妃嫔的各种打量。他回宫三月,竟只有少数的四五个妃嫔瞧见过他,由此就可知他究竟有多宅了。

毕竟,年关一过,东巡之事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乾隆必须要在临行之前将朝廷政事都安排妥当才可,换句话说,可言乾隆不是真爱孝贤,否则也不会这般精神奕奕的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