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家性命,可都挂在孙知府身上呢,孙知府要是也像那几个州的知府一样,他便也甭想活命了。

一时间,他的脸色便愈发难看起来。好像多看她一眼都不愿,跟被蜜蜂扎了一样,瞬间收回了目光,冷着脸,迈着大步,往厢房去了。

顾卿晚也诧异的看向庄悦娴,道:“怎么了嫂嫂?”

可饶是这样,顾卿晚这一病也来势汹汹。

“老爷。”

半开的窗扉,屋檐下轻轻摇曳的红灯笼,红光流泻,正正透过窗缝落到了床前的一片地面上,此刻像是聚光灯一样,都照在了她的身上。

“大嫂,我们知道之前都是我们做错了,对不住你和小姑,可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啊。你也知道,夫君他是个不事生产,不通庶务的,我又是个妇道人家,若然只是我们两个便也罢了,苦就苦些,饿死也便饿死了,可我腹中这不是还有荣哥儿呢,荣哥儿不能没口吃的啊。嫂嫂,荣哥儿可是你的亲侄子啊,是顾家如今最宝贵的血脉啊!”

厢房中,不过是一墙之隔,竟然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顾卿晚僵硬的身体不自觉软了下来,像是被抽掉了最后的筋骨,这样她便更加紧密的贴靠在了秦御的怀里。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胭脂巷里,浓重的血色混着雨水蜿蜒,偶尔光芒闪动,地上已多了一道又一道血河。

顾卿晚笑着接过汤勺,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只觉得唇齿间溢满了粥米的香糯清甜,温温热热,一下子舒展到了心里去。

秦御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挥手示意大夫退下,秦逸却道:“且慢,燕广王也受了伤,你且与他也看看。”

顾卿晚缓缓睁开眼睛,心神有些恍惚,瞧见站在床前,正一脸担忧望过来的庄悦娴,她才想起方才的事儿。

他想干什么?!这厮有饥渴症吗?这具身体的脸蛋是毁了,可身材顾卿晚看过了,那可是一等一的魔鬼身材,绝对的前凸后翘。

并非他担心顾卿晚姑嫂的死活,只是在观察孙知府的态度罢了。

顾卿晚闻言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想到庄悦娴从前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掌着太师府的中馈,每日花销动辄千两,如今却连一块烧饼都要算计,不觉双眸微酸,却嘟嘴道:“哪里就香脆了,那粟米面儿饼子都硬死了,昨儿我咬了一口差点就崩坏了牙齿呢,我就要吃这烧饼,嫂嫂,人家一早出门,这会子都还粒米不沾呢,哎呦,头好晕。”

可即便手中提着个点心包,人家这背影,也是器宇轩昂,令人不敢直视啊。

孙知府想了想,道:“听闻礼亲王的两个嫡出公子,七爷和九爷得的玉佩上分别雕刻了鸱吻和狻猊,这玉佩不是七爷的当就是九爷的了。”

“无碍,晚姐儿你不该来的,这孙知府只怕……”

再看她气质极佳,声音婉转,姿态从容,那脸上完好的肌肤又细白如瓷,难免便惋惜起来。

他真会为她这样破落之人,得罪孙知府,为她们姑嫂周旋吗?

要知道如今可是众目睽睽,倘若这女人一簪子刺死了自己,口中还喊着冤枉,那岂不就成了以死表清白了?

然,庄悦娴何等出身?又怎会被一个小小的知府吓住,待堂中安静下来,她便挺直了脊背,抬起头来,形容虽狼狈,然气态却从容无惧,坦坦荡荡,声音清脆的道:“大人明鉴,民妇只是为海棠姑娘化妆挣个赏钱糊口,统共也就见过海棠姑娘两回,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谋杀海棠姑娘?”

后头顾卿晚一阵兴奋,大步追了上去,一面喘息,一面笑着道:“刚刚是我的错,我知道你都是好意才拉我离开的,对不起啊。不过我也是因为一时情急才误会了,你原谅我吧?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吧?”

那婆娘回头见顾卿晚头上戴着帷帽,只当她是哪个楼的姑娘,也不在意便道:“紫海棠,知道吧?这紫夜楼今年新来,如今最红的姑娘,昨儿夜里招待那千总王大人的公子吃酒,结果今天早上发现死在了床上,那王公子回府以后也不省人事了,到现在听闻还晕迷着呢。这下子,这紫夜楼算是惹上人命官司,摊上大事儿了!”

顾弦勇站定,挑着眉,嘲讽的看着顾卿晚,却道:“你知道什么,那紫夜楼可是前头花柳巷数一数二的花楼,后头不定站的是谁,你让我去要人?你还当自己是太师府高高在上的小姐呢,她得罪了紫夜楼,我能有什么办法?当日我就说那青楼去不得,是她非要去给那些妓女化妆的,如今惹出了事儿来能怨的了谁?要去你去,左右大嫂挣银子也是为了养活你,没见二哥这手腿还伤着呢!”

旁氏不觉有些失望,白了顾弦勇一眼,道:“那死丫头脸都毁了,还能想什么折!”

镇国公娄府和徐国公府乃是世交,娄闵宁比顾卿晚大四岁,幼时,因丧母,顾卿晚常常被接到外祖徐国公府去小住,和娄闵宁便也算熟悉,说起来倒是青梅竹马。

没过片刻庄悦娴便端了热水进来,点了唯一的一盏油灯,让顾卿晚坐在窗前,用干净的细棉布轻轻地仔细的给顾卿晚擦干净了脸。

顾卿晚头脑飞快的转着,福灵心至想到了一个可能。

闻言顾卿晚倒没那么害怕了,她将手抬起来,对着火光,这下子才看清楚那小东西的脸。

是身子太虚弱,这才恍惚幻觉了,还是身子虚,阴气就重,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恶狠狠的挤出这两个字来,接着方道:“这么贵的药,你负责煎好。”

呵,其实她只是想家了……

顾卿晚心头一慌,却只眨眼间便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道:“哦,知道了,谢谢提醒。”

“搜!”

我去!

空气中似有股腥甜的血味,而那躺着的男子,侧面对着房门这边,鬓发濡湿,面色潮红,她瞧的不是很真切,可也看见了,那男子口中似咬着什么东西,额头青筋暴起,倒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痛。

顾卿晚白了她一眼,神情怏怏的,已经不想多说半句话。左右那姑娘自己叫够了就会停下来,谁知道那姑娘一声接着一声的,竟然没玩没了的尖叫个不停。

只她经此一吓,心情更差了。想到旁氏不仅给顾卿晚通风报信,害的她丢了如花似玉的姑娘,此刻竟然还存了如此阴狠心思,让她带前朝公主回去招祸。

故而窑子里落难的官宦千金,就算是容貌普通,那身价也要比寻常容貌拔尖的姑娘要高的多。

这么些年,做的最硬气的事儿便是用剪子划了脸,不过那也是绝望之下之举。可如今却整个人都透着股灵透气儿,总叫她觉得有些不同了。

还有个嫡亲的哥哥顾弦慎,弱冠之龄便考了天瑞三年的武状元,后年纪轻轻升至五品神勇卫大将军。

她将今日对孙知府说的话细细又想了一遍,突然恍然,难道她最后说玉佩是抵药钱的那话,让孙知府误以为自己是在向他索贿?

哎呀,她真真没那个意思啊!

------题外话------

晚晚奸笑:瞧瞧,2016姐坐着都来财,知府来送钱

兔兔得意:猴年呀,灵猴在侧,敢不来财

晚晚深以为然:拜灵猴沾福运了

兔兔飞吻献给大家:福运到,2016个个好事连连,好梦圆圆,灵猴作保,一定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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