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见君长宁的脸色并不轻松,还以为他是担心秦关的百姓,便开口安慰道:“少爷放心吧,您出之前就吩咐过赵大人,他肯定会做得妥妥当当的,我问过青禾州的百姓,这次的雪其实不算最大,以前还有过下了连续一个月的时候。”

青禾州的大夫也是可怜,之前一直窝在镇北侯府中,镇北侯那是中毒啊,人家专门针对老侯爷下毒,用的自然不会是江湖破烂货色,他们几个随军军医本事都只是一般,哪里能起死回生,现在倒好,镇北侯还没醒过来,又来了一个重量级的病患,要是这位燕将军再治不好的话,他们估计也要跟着一起陪葬了。

“少爷,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白色的雪花掩盖了草原原本的色彩,但浓郁的血腥气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妙,齐家伸手挡在君长宁面前,眼睛看向前方,但暗夜之中即使有火把在,也将他们的视线遮挡了大半。

镇北侯昏迷不醒,燕弘就是最高的统帅,直令打开城门,命令左右大将军率领镇北军追击,凡是胡奴,无论是否中计都是格杀勿论,就算不能杀光了这些胡人,也要让他们重创一次,百年之内再无余力进犯燕朝。

赵明德却比张大虎想的更加深远一些,略有忧虑的说道:“秦关跟胡人向来联系紧密,上次的事情便怀疑有细作存在,只不过君大人过来的时候,直接收拾了那些人,如今倒是无从查起,就怕在青禾州动乱的时候,有人在秦关动手。”

再想到刚才一群将军的表现,君长宁也有些担心起来,试探性的说道:“方才我瞧见站在最左边的几位将军似乎对你的话并不赞同,并且眉宇之间带着傲气,如果不是大部分人支持的话,恐怕会不好管束。”

秦怀明点了点头接过信件,越看脸色却越是难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果然如此,这些胡人好歹毒的心思。”

因为那些郡王的作为,君长宁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感,如果不是那些人的小动作,他也不至于被配到了秦关。燕弘听见他慢慢的关心却是心中暖,这些年下来,身边固然有亲信亲兵,但那种被人心里记挂着的感觉却是不同的,君长宁对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欲求,这份纯粹的感情却是燕弘所珍惜的。

而秦关另一头的城墙却是朝向燕朝青禾州,青禾州与秦关不过是一两日的距离,但物产却丰富许多,比起秦关来也理所当然的富裕许多,事实上青禾州不管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是要地,朝廷一贯都重视异常,比起秦关这种三不管的烂地方,青禾州政治军事还是农业的力量都不是同一等级的。

“都好都好,家里头也都好,只是老爷夫人担心着少爷,所以才让小人过来瞧一眼,不然的话他们可放心不下。”赵管家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少爷,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小少爷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又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似乎又长大了许多,其实赵管家也就比君长宁大了十岁。

这样的口碑要博下来,君长宁付出的努力可见一斑,要知道当初他也不过是穷小子罢了。就有一次,君长宁为了博得客户的信任,从而解决那位高层人士的心理问题,就有从他的爱好红酒开始入手,那时候他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苦读了一番红酒从种植到酿造到品尝的各种学问,这也是为什么之后的岁月他还能附庸风雅一把的原因之一。

赵明德将一番变化看在眼中,倒是对这位小大人有些佩服起来,那一日趁着那几人不在,感慨似的说道:“真没有想到大人会这样做,一开始大人难的时候,我还担心那几人会反扑,现在想想大人果然一手妙计。”

如果在京城附近的地方,君长宁还真不敢直接对下面的官员动手,毕竟即使是个小秀才,还不能直接对人家体罚呢,藐视公堂说穿了,就跟藐视法官一样,随着法官的心情而定的事情。但秦关这个破地方,下头的吏目别说是秀才,认字能不能认全还是两说呢。

张大虎又是叹了口气,直言说道:“赵明德现在忙着放种子的事情,哪有时间顾着这些,再说就是找到那些大夫也不一定管用,据说平时连个头疼脑热都不一定能治好。”

一开始的时候,三人都各自带着戒备和防范看着另外两人,一路的相处下来倒是关系融洽了许多,至少君长宁跟这两位都已经能称兄道弟了。这当然给他带来许多的好处。这时候队伍也慢慢进入了秦关州界,眼看着土地却一点点变得贫瘠起来,看得出来许多土地都是被开垦了种着粮食的,但那奄奄一息的小苗子实在不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赵明德倒是不知道君长宁已经将他看错了几分,心中还想着这个小少爷看起来娇娇嫩嫩的,为人处世倒是有几分老练,至少知道笼络人心,他心中还记得之前的恩德,想着到时候自己少不了相帮,也期盼这个君长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给秦关的老百姓有几分生机。

大概皇帝是真的恼了,送君长宁出京城的时候给足了面子,郡王爷们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捣乱,反正给了君长宁面子,对他们来说毫无利害。就是带兵的指挥使他们也没有插手,倒是分外的顺利,让皇帝总算是出了一口气,才不至于直接气炸了。

君长宁还有一个致命的地方,他出生低寒,如果是一般的平民,这些清流估计还会高看一眼,说一句有骨气,就像冷自远,他就备受清流一派的喜欢。但偏偏君长宁出生大富大贵的宁邑商户,商户在这群清流人士的眼中那就是贱籍,还是大富商,那可不是奸商后代,这样一来,会喜欢君长宁才怪了。

老掌柜心中欢喜,他年轻的时候遇过难,一辈子也没有个子嗣,这会儿看着两个大好少年,自然是心中满意不已。

皇帝的一番心思众人自然不知道,他们更加料不到早年二皇子之所以会落水病,以至于重病身亡,其中有固然有燕祚的手笔,却也是皇帝亲手纵容的。皇后打着好主意,一开始只让儿子装病,而现在皇帝就让他真是一病而亡。宁愿杀死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让他坐上王位,可见皇帝对皇后的憎恨厌恶。

不过这也算给那几人留了面子,虽然心中难过,好歹面子上并不露出来,毕竟都年纪不大,倒也不至于到了绝望的程度,纷纷起身贺喜,那小少爷还拿出银钱来请这层楼的学子们都喝了一壶清茶。

君长宁只将自己两辈子所学都使用出来,要知道都是中第也有差别,头甲三人是及第,到了二甲就是进士,而第三甲就是同进士出身。听着似乎差不多,但有一句话叫做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见进士的重要性。再有一个有人将同进士比作如夫人,可见文人对进士的重视程度和对同进士的贬低。

君长宁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瞧了一眼,那男人长得确实不好看,但实在说不上多么丑陋,心中便道他屡试不中不一定是容貌的缘故,只是他对自己的相貌没信心,径直怪罪于自己的相貌罢了。其实朝廷的规矩也有道理,如果似乎四肢残疾,或者面丑如鬼的人,当了官都不能好好办公,反倒是浪费了别人的机会,这并不是君长宁排挤这些人,只是不管到哪里,相貌堂堂都很重要。

也许是君长宁虚心求教的姿态取悦了老掌柜,他倒是乐意多说一些,不然就算是老伙计的儿子,不成器的话他也不乐意多费口舌。指了指外头说道:“京城里头什么花样都有,但做事说话却要小心,谁知道隔墙的那只耳朵是谁的。再有一个,现在那几位势大,如果遇到他们,能避则避。”

因为出了这件事,齐家更是有些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少爷,有奸人靠近都没能将人赶走,君长宁拿他没办法,这个家伙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就是君长宁也说服不了。虽然他自觉压根不需要齐家的照顾。

吹笛子其实也是个力气活,十分考验人的肺活量,君长宁当然不可能一吹就是一整天,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就拿出张氏准备好的小炉子煮好一壶清茶,让齐家也能润润嗓子,当然对这位来说,好茶坏茶的区别不重要,给他一杯白开水都觉得挺好。

给女孩儿送礼物这样的事情,君长宁上辈子没少做,送出去最贵的东西是钻石套装,不过是当做分手礼物送的。只是古代世界,男女相互送东西那叫私相授受,可不是被人称赞的好事情。君长宁犹豫了几天,顾庭兴肯定是不会帮他做这样的事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玉辉身上了。

九个姑娘都嫁出了门,家里头显然的空荡下来,当初因为生的姑娘多,又有着一群的姨娘,这些都要一人一个小院子的,君家的宅子自然是非常大的,现在一下子空了大半,连带着老太太也不在了,屋子里头就显得静悄悄的。

齐家觉得似乎不该是这个道理,但他嘴巴笨从来都说不过少爷的,以前都是少爷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只是夫人跟他说了许多次,千万要盯着少爷喝下去,这会儿嘴巴里头还有鸡汤的滋味,齐家顿时愧疚起来,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书童。

翠儿却是顾家里头颜色最好的丫头,虽然说不上是倾城国色,但也少有人及,幸好是个安分的,不然早就爬上了老爷的床。

君长宁暗道自己大概也是被归类到会妨碍政策的人之中,笑了笑说道:“但凡是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程大人的政策好,但也要有人愿意去实施,这其中就得周全了每个层面的人。有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强硬的政策才可行。”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番,又是毫无办法,六姨娘现在被拒在佛堂里头,比起七姨娘都不如,毕竟那位偶尔还能出去走走。而君玥宣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闺女,自小心比天高,手段却非常一般,不然也不能同意六姨娘提供给她的馊主意。

君老太爷不仅仅读书厉害,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短短几年之中借着金家的助力就把君家翻了几番,更是走南闯北,将君家的人脉慢慢的埋下。只可惜蓝颜薄命,老太爷再一次意外中丧命,那时候老太太跟君老爷也是四面楚歌,如果不是君家压根没有近亲,金家又一贯护着出嫁的姑奶奶,哪里会有现在。

等一切安排好,张氏才有空坐下来,齐嬷嬷有眼色的上前给她捏了捏肩膀,笑着说道:“夫人这可是放心了,小人早就说过,十郎小少爷是个懂事聪慧的,这不是不用别人操心,自己就考中了功名,这可才十岁,谁家十岁的孩子能这般出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