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今天不想了,看热闹去!”卫涵转忧为喜,拉着嘉桐一起出门坐车,跟卫嘉梓和卫嘉棠一同去了光德坊得会楼。

嘉桐神秘的摇摇头,又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状元郎回道,‘这是谁家娘子?捉错人了吧?’”

他们不甘心让出手里的权力,就免不了要与寒门出身的官员争斗,在这个时候,他这个五姓世家子弟若是做了寒门官员领袖温勉的女婿,反过来与世家相争,岂不会被世人认为是数典忘祖之辈?他又如何能堂堂正正立身朝堂?

新康笑着点头:“是啊,咱们府里养出来的那两盆,都没有这一盆这么浓绿,平时看着还好,一有这个作对比,就觉着有些暗淡了。”

“唔,你们饿不饿?这鱼羊羹真的不错,你们也尝尝吧,天下着雨,一时半会儿咱们也不回去。”嘉桐说着便让店家又做了几份羹汤。

那店家此时也看清了萧漠,跟着笑道:“萧郎君可是小店的常客。”又问萧漠吃什么,是不是老样子。

嘉桐这次出门是要去田间地头,所以便让人备了男装,临走之前还特意穿着一身玄色袍子跑去新康那里辞行,新康瞟了她几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将她赶了出来。

杨荣听到这话,心思顿时活了,她这些日子也被管的很紧,等闲难得见到凌轩志,此刻终于有了机会,便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杨葳,道:“啊呀!我想起来一件事,二娘你跟我来,阿乔你先跟圣人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王宣笑道:“你这鬼主意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又如何?”说着指了指凌轩志和萧漠。

卫涵眼睛一亮,问道:“怎么个玩法?有什么彩头?”

兰瑜敏伸手扶住兴平,与她一起往里间走,又使眼色叫下人收拾地上的狼藉,嘴上则慢条斯理的劝道:“这怎能怪您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是女儿命里没有这个福分,咱们便不强求了。”

“惊讶什么?我和你阿爹把你捧在手心里养到这么大,可从没要你做个循规蹈矩的闺秀。”新康将身边侍女都打下去,自己与女儿说私房话,“原先我和你阿爹都不多管你,只随你自己喜好行事,也是想看看你的性情,看你自己想走什么样的路。”

更令人意外的是,她没有如王萧两家小娘子一样,只因温晴行事出格,便冷眼相对、冷嘲热讽——这从温晴对卫嘉桐的称赞中就听得出来,她是很真诚热情的招呼了温家姐妹。

卫涓想起王妧的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大家,没想到她话一说完,那三个便一齐笑了出来,卫涵还说:“这话用来说萧兰,还真是没说错!”

“没那么快,恐怕还要等个一炷香呢!”王娆似乎根本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听见她们说起龙舟赛便插嘴,“方才家兄打人去问了,说是端王要来观赛,正在路上,要等端王到了,才能开赛呢!”

那仆妇应了出去,卫涵又把嘉桐拉去窗边往下看,只见那穿黄裙的小娘子正拉着红裙小娘子低声说话,红裙小娘子却频频抬头向上看,似乎两人意见没有达成统一。

他这话一说,凌轩志便不能再看热闹,当下笑道:“萧兄太自谦了。”

新康推了她一把,嗤笑道:“你哪里像我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日里恨不得有二十四个时辰,好把琴棋书画、经史骑射样样都学好,哪像你现在,憨憨的,万事不上心。”

一个声音凭空自门边响起,三人一同转头,只见一个身穿绯色状元袍的青年背光站着,他头戴乌纱帽,面如冠玉、五官俊朗,正是今科状元郎谢如安。

嘉棠见了他便一脸同情的问:“有没有被罚?”

“你们二人都排行最长,那在家里长辈如何称呼?”卫仲彦听说卢文希也是独子之后,便问道。

嘉桐也明白她的用意,当下就伸手抱住她的肘弯笑道:“谁说没有啦?你不是最喜欢吃虾饺么?我可叫人写了做法了,你要是不要?”

萧漠把目光从院子里那颗枣树移到卢文希身上,挑挑眉表示不解,让他继续说。

卫涵便昂起头哼道:“那便看你听不听话了,你要是听话么,我便不告诉舅母,你要是不听话么,哼哼!”

杨劭看嘉桐皱起了脸,神色终于正经了一些,柔声劝道:“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并不是有心害你,也并不敢害你。只是在宫里长大的人,惯于平衡利弊,凡事只为自己着想罢了。你现在知道了她们的心思也好,免得以后吃更大的亏。”

新康短短几句话说完,王太后脸上已经变换了好几种神色,从尴尬僵硬到缓和又到惊诧羞恼,种种细微变化一闪即逝,最后都化为标准的贵人微笑脸:“你这就扯远了,我与洛氏不过尽己本份罢了,哪当得起上尊号?”说完也不待新康回话,转头就吩咐人去安排午膳。

杨劭没察觉,依旧笑着回道:“叫谢如安,恐怕你没听说过。”

天地良心,认识杨劭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有他无理取闹欺压自己的时候好不好?!哪一回不是他闹脾气要自己去哄的?偏偏每次他都能恶人先告状,他又是皇帝,于是嘉桐每每只有吃瘪的份儿。

“在正厅奉茶。”

嘉桐嘿嘿笑:“您看她会不会放两位表姐出宫跟我去骊山?”

“这还是新康大长公主为人亲和,换了当年兴平大长公主的做派,他连长史都见不着,能有口水喝都算客气!”顺安郡主意犹未尽,不觉说起从前,“唉,说起来,我倒与兴平是一样的,都及不上新康有眼光。”

萧漠的看法嘛,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如今东突厥部正是新老交替的时候,若新可汗主动提出和亲,证明他还是想与赵国保持交好往来态势的,只要他肯称臣纳贡,不劫掠边境百姓,维护边贸通商,那朝廷为了国家大计,和亲之事就不无不可。

卫仲彦听得很感兴趣:“是吗?看来李永年这些年颇有建树。”

嘉棠有些意犹未尽,卫仲彦就笑道:“你先坐过来喝点水,吃点东西,一会儿还有新故事。”嘉棠年纪小,新康还不肯让他喝茶。

“比我写得好算什么有出息的事么?”嘉桐笑眯眯的打趣,“你得说胜过阿爹才好!”

新康和嘉桐一起用“别装了,你已经露馅了”的表情看着他,嘉棠结巴半天,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萧大哥还去过沧州,见过大海呢!阿娘,等我长大了,你也让我去吧。”

将凌轩志跟嘉桐之间的情形向兴平学了一遍。

“似乎是《醉渔唱晚》。”凌轩志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就猜测道。

还有那想看好戏的,特意把这话学到了王氏姐妹面前,谁知王娴听了不动声色,王妧则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说:“我觉着她没说错什么呀!而且我听太后说,宫中人少冷清,她老人家喜欢孩子们围在身边,常召了卫小娘子入宫相伴,卫小娘子跟两位公主好的就像亲姐妹似的,不过是熟不拘礼,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了?”

“你见到王氏姐妹了?”在嘉桐胡思乱想的时候,杨葳忽然低声问她。

“太后这是笑话妾呢,妾这胆子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您都不敢抢,妾哪里敢呀?”洛太妃以手掩唇,一副十足的惊慌样,把王太后和新康都逗得笑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那也得是他能持之以恒。反过来你看你自己,五岁的时候喜欢射箭,学了没半年就嫌辛苦,到现在出去游猎,你还是连只野兔都射不到;七岁的时候又看阿爹的剑法好,想学剑,这次比学射箭坚持的时间还短;去年又嚷着跟凌四哥学绘画,最后怎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

各大世家大多都有藏书,且多半都为世代积累而来,几乎家家都视为传家宝,轻易不肯示人,何况外借?

嘉桐嘿嘿笑了两声:“好奇嘛。总归是表嫂呢!”

李氏比张氏略高,也瘦一些,但不如张氏白皙,她头上梳着抛家髻,插了一支鲜艳娇嫩的杏花,淡施脂粉,眉间贴着杏花花钿,穿了杏红折枝花纹罗衫、月白褶裙,与张氏的富贵雍容相比,另有一种清新之美。

等兴平见到醉醺醺的兰光义的时候,又恨不得根本没找着他,让他死在外面才好。

“唔,可你不跟着圣人,大表姐就要跟着你啦!”嘉桐眼角余光已经看见杨荣追了过来,笑着出言提醒。虽然她总因为凌轩志在杨荣那里躺枪,但也知道杨荣的纠缠有多让人头痛,方便的时候,还是要好心帮帮凌轩志的。

凌轩志了然点头,此时他们已走到了门口,他没再说话,跟着进去落座,听小皇帝和大长公主谈雁塔那边的见闻。

四个女孩在船头钓了一会儿鱼,虽然谁都没能钓上来,但这样吹着风听着曲儿、看着沿岸景色,大家的心情还是都从刚才的压抑中缓和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开始说笑起来。

杨荣眉一扬,还要再说,杨葳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阿姐就是爱说笑,阿乔也是,光顺着阿姐说,也不看看在哪,这可不是在宫里。万一给阿兄知道我们背后乱开玩笑,会不高兴的。”

新康点头:“我就不虚留你了,三娘和四娘就留在这玩吧,一会儿我打人送她们回去。”

很快,嘉桐和卫涵就又看见了撸着袖子站在前面的王宣。他分别向两边作揖,然后从身边侍从手里接过一个燃着的火把,分别向两旁示意。

两边人都很捧场,立刻拍手叫好,王宣便微微一笑,将火把举到自己跟前,深吸一口气后,用力吹了出去。

“呼!”火把上立刻爆开大团明亮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