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何府二十多天,她唯一接受的任务,就是确保失火那晚大太太不会跳出来坏事,所以容悦事先给了她迷药和迷香,让她自行选择。如果能接触到大太太的饮食,直接把药下到汤水中,让大太太饭后自然而然地睡着最好。如果不能,就等晚上所有人睡下后往大太太房里吹迷香,这样做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外间总有人守夜。不像陈姨娘,跟何安新婚燕尔,每天恩爱缠绵,不愿让人听房。

何安披着衣服下床,腿软得站不住,眼前金星直冒。恰好这时,连喜在外面敲门:老爷,外面喊走水了。

絮叨半天,才让他们站起来,接着管家分派工作:卢骏当门房,三个儿子发往城外的农庄做苦力,两个女儿,一个去大太太屋里,一个侍候新娶的姨娘。

而她并非懦弱无能,事实上,她一直很努力地查找原因,力图挽回损失,甚至不顾寒冷,亲自出马。小小年纪,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睿智让他吃惊。

自然是怕的,穆坤坦然承认:走镖之人,过山拜山,过庙拜庙,就怕惊扰鬼神。我们本来打算到前面的潭州渡上岸歇脚,可船行到这里时,船底开始渗水,只能就近抛锚。我们几乎全部上阵,有的帮着舀水,有的帮着划桨,当船终于靠岸时,大家全都一身冷汗,合掌感谢道君庇佑,樊娘高抬贵手。要是别的东西,还可以下河打捞,毛皮之类,见水就完了。

可最后,还是出事了。

折进去也没关系,大不了表明身份。

这是尹师傅的药庐加丹房,里间摆着几个大书架,不过上面只有一排是书,其余全是瓶瓶罐罐。外间则放着炼药的锅子和一口大鼎,终日不是熬药就是炼丹,炉膛里总燃着火,所以屋里很暖和。容悦遂让人搬来一把摇椅,有时看书炼药累了,就在椅子上打个盹。

山庄原无牌匾,容悦一向认为,牌匾之类,是欲隐迹者的障碍,所以山庄依旧无牌匾。不过有名字,叫逸居,易居之谐音也由此也可看出,容悦不是浪漫主义者,而是现实主义者,情愿居易,而不是居逸。

虑不安,实在待不住,也不管仍有贵客在坐,借口有要事待办,匆匆起身告辞。

容徽追问:既然客已送到,为什么负责护送的卢骏不在武馆

容悦自然是故意在人前丢他的脸,好出出被人羞辱、驱逐的恶气,而后才继续扮演可怜的人质:舅舅,求您下令让他们闪开,放这两个人走吧并非甥女爱惜命,只是母亲中年丧夫,身边仅剩甥女一人承欢膝下,若再丧女,母亲只怕也活不下去。求舅舅看见兄妹一场的份上,怜恤孤儿寡母,甥女代九泉之下的父亲叩谢您的大恩大德。

萧夫人忿忿地说:晓得他们搞什么鬼。

连府内的奴仆都是,尤其像绢儿这种几代家生,在府内具有相当的势力。

女儿想,我们又不缺那两个钱,何必上门看别人的脸色,不如自己买个宅子,住着安生。

萧夫人据此推测:那他们的境况和我们有些相似,在本家存身不住,只好避居在外。

朱贵回道:别说奴才,连师傅都没见过。师傅说,寡妇不让他们打照面,说前夫去世时,孩子们已经记事,怕孩子们心里有想法,毕竟他俩一直没过明路。

容悦淡淡一笑:你反手抓偷儿这个空档,对真正的投毒高手而言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咦,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明明凛冽若此,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亲切呢

卢骏深以为然:小主说得对,看来我们的武功路数要改进了。

所以她拿出珠宝试探,对钱财的态度从来都是凡与圣的试金石。

这个时空以道教为正统,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祗不是释迦佛祖,而是太上老君。容悦甚至怀疑,他们再进阶一层,可以达到列子那种状态:想下山的时候,身体态化,就像庐山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立马从山顶流到

萧夫人想了想说:就内院吧。

萧夫人疑惑地看着女儿,不明白为何视她为眼中钉的容恬突然这么帮衬起来,容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容悦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心想:是你自己找上来的,可别怪我。

萧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才知道啊,不然为什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回来的路上,果在沁风桥附近巧遇夏御。

容悦不想再发誓,只是告诉母亲:您以后就知道了,敢耍我的人,我会让他尝到被耍的滋味。

夏御丝毫不见慌张,还赞了一句:妹妹好眼力。

如颐慧姬,本名姜颐,慧,就是楚昭帝赐给她的字。据说她七岁时,曾随母亲进楚溟国后探望姑母姜贵妃,恰逢中秋佳节,楚昭帝特准出席,姜颐在席间吟了一首诗。楚昭帝见她年幼聪慧,故以慧字加封,领郡主俸享。

母女俩一边闲聊一边整理值钱的细软,无非是首饰银票地契之类,普通物什就等明天下人们处理了。

萧夫人自豪地着自家宝贝:这本就不是铜,而是一种罕见的质材。

这还是次要的,眼看城门越来越近,容悦决定说实话,我们母女的存在,本就是大伯眼中的一刺,我们越高调,那刺扎得越深。他不舒坦,也不会让我们好过,何苦呢他早成了气候,我们就孤儿寡母,一旦他容不下,我们防不胜防。

姑娘,白粥和花卷送来了,奴婢扶您过去用点,好不好春痕出去了一趟回来,发现姑娘连坐姿都没变一下,不觉又急又慌,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

薛海青也曾有过一秒钟的犹豫:万一孩子不是咱的呢

没说什么呀,就看了看衣料。

你没问何安要紫貂皮要白狐皮

夏夫人眼神闪烁,容徽喝退下人,蹲下去一把拽住她的衣领,眼泛凶光地低吼: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一个字都不许遗漏,你是怎么知道他那儿有这些东西的明明他的货被人劫了。

夏夫人情知隐瞒无用,哭着说:有一回妾身去老爷的书房,老爷上净房去了,抽屉没锁,妾身往里面瞄了一眼,正好看到货单

容徽眯起眼睛:你偷偷进我的书房,还乱翻我的东西

夏夫人双手猛摇:没乱翻,真的只瞄了一眼。

啪她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接着是容徽咬牙切齿地怒骂,因怕下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冒出来的:贱人,你害死我了五万两银子的货啊,全都葬送在你手里,还想要我的翡翠鱼做梦你也不用备嫁了,你的好侄儿夏御对外宣布,为了表示对正妻的尊重,跟正妻完婚一年后,再迎娶其他夫人。

夏夫人此时顾不得关心女儿了,只呜呜哭诉:妾身没想害老爷,只想给恬儿多备些嫁妆。老爷,您要相信妾身,您是妾身的夫君啊,是妾身一辈子的依靠,害了您,对妾身有什么好处

容徽当然知道她不是有意的,可事情坏在她手里却是事实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到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才不信何府的火灾是意外,一定是对方先查出了什么,再入府演一场好戏。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问题出在自己家里。

其实这个理由经不起推敲,只是容徽需要一个发泄怒气的对象,让他暂时缓解一下沉重的神压力。

正如他不相信何府的火灾是意外,他也不相信卢骏有这份心机破掉一个毫无线索的迷案。

那么,卢骏的背后还有谁到底是谁在与他作对

这个隐在暗处的对手让容徽如芒刺在背,日夜不得安宁。

他并未怀疑到容悦头上,那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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