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岸洲看着他带着黑眼圈的大眼睛,里面盛满让人心软的可怜兮兮的祈求,只好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是有点急进了。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互相看着对方。

当然没有回白家老宅。车子开去了白岸洲常住的一处高级公寓。云肖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是被白岸洲打横抱着上的电梯进的门。

台词,他早已经背得烂熟。云肖靠在房门口的墙边上,回想他人生里的不甘心和愤怒:重生回来,他一次次被小爸拒绝推开的时候最不甘心,他有时候夜里睡醒了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他真的太想回到小爸身边了。恨不能掰开他的脑袋将所有的记忆移植进去。

白岸洲仿佛是长了很多眼睛一样,云肖只是做了一个叹气的动作,几乎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却看到了。

方战钦是自我揣测了白岸洲的心思的人,自然转脸就又毫无悬念地把这消息告诉了白岸洲。其时白岸洲正在和公司的副总一起吃午饭。手机震动,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下嘴,把电话接起来。

“我看海选最后进决赛的名单里好像有你。你演的什么?现在应该不晕机了吧?”云肖自己都没什么经验的,说到照顾,他最多也就只能在生活里关照一下了。

“嗯。”云肖乖乖点头,“我晚上没吃多少,这会也饿了。”看到小爸肚子就咕咕叫起来了。

不是云肖适应能力强,他这也是被逼的。一屋子人都在等你,拍不好所有人都要跟着拖工,一天十几万的花销,这什么概念。不进入状态,还扭扭捏捏的,那就真的只能等着被out了。

谭伟升带着云肖去了剧组驻地的酒店。这个剧有很多戏需要在公司和居民区拍摄,拍摄地就在c市。之前也已经见过了导演和制片主任了。双方客气地聊了一会。张导是一个胖子,三十几岁年纪,表情一直都有点严肃,他给云肖简单讲了一下角色,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云肖可以自己发挥,但是要在完成他的要求的基础上。

终于在一堆留言里发现了一条云肖的回应,云肖回复一个叫干奴娇赤壁怀孕的网友的留言:你脑洞太大,药不能停。

车里的灯光不算明亮,但是能让白岸洲将云肖脸上的表情,眼睛里的认真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听有文说前些日子因为那个止咳露的事,你跟他一起被小白给操了。”

“哥,我睡了。你也早点睡觉。”

“和智能是有的。不过这个后面看吧,看拍摄情况,可以借位,我们不需要靠这些搏收视。”张导耐心解释,其实心里在想想得可真多,等你真能演了再来说这些吧。

两个人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挨在一起看脚本。骆季言看得认真,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云肖哪里敢怠慢,更是争分夺秒地开始记台词。他知道这突然的安排正是要考验他的记忆能力,演出能力,和应急能力。所以待会是一定要好好表现的。

小爸曾经最宠爱的人就是自己。那个一开始很害羞,后来很依赖很会撒娇,没有了小爸就要哭到断气的自己。

“跟谁打架?有没有断胳膊断腿什么的?那你今天的初试怎么过的……”

洗完澡以后,白岸洲先跟杨正源通了一个电话,知道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便没有再多问。电话刚挂,又接连接了两个越洋电话,白岸洲从床上起来,去书房开了电脑,和对方改为视频。

“……”云肖这下彻底老实了,歪在白岸洲怀里一动不动,半响才喏喏:“……八声甘州。”

结果还在路上呢,两个人就有点傻眼了。贾航川说的那个地方非常远,竟然是在郊区。眼看着就是出了c城了。云肖有点肉疼车钱。车子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一下车,云肖到没什么,梁小博算是彻底蒙圈了。

白岸洲想说的话都没说完呢。一转眼,云肖已经跑得没了影了。那个曾经哭得差点要断了气,拼劲全力也要往他身边靠拢的小哭包子变了。在他一再的刻意的拒绝以后,终于不再纠缠了,这是好事。但是白岸洲此时心里头却忽然有了一点不舒服。

“大概还要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我学吉他的?

白浩瀚狗一样趴在地上呼呼大喘,浑身痉挛一样狂抖,嘴里痛苦呻吟泪流满面,百万只蚂蚁正在骨头缝里啃咬他的血肉。头再抬起来,眼神已经从哀求变成恶狠狠的痛恨:“白岸洲,你tm的不是人!!看到我这么痛苦,你是不是很开心?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段宸坐正了,往庞泊生那边看了一眼。庞泊生叼着烟完全没觉着,手里正握了一张牌反复揉搓。待段宸把目光移走了,他才耷拉了眼皮,往段宸两条长长的小腿上瞟了一眼。

“这样吃很不卫生。知道吗?”当时的白岸洲穿着黑色的睡袍抄着手靠在旁边的墙上这么教训,低着头看着面前小小的一个云肖。

“小……”下意识地就要喊小爸,可又觉得不对立即闭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爸了,叫小白也是不行的,小爸会生气。又害怕小爸会等得不耐烦,一时急得跺脚。云肖憋了一下声音发紧地憋出了几个字:“……找李有文。”

“这还不简单,想要谁的?告诉我,就是一句话的事。”小孩子都喜欢追个星什么的,李有文觉得都正常。

“这个说来话长。因为我十九岁的时候他很疼我,简直就是把我捧在手心里一样。我没了爸爸,他就是我的小爸。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惹他生气……balabala……我一直都很难过,特别想他。但是他很烦我,我不敢去找他。他现在应该早出国了吧。明白了吗?”云肖把这个嘴唇已经冻紫了的陌生女孩当成了一个树洞。

“疼,疼,你放开我……”云肖抱住白岸洲的手臂乱推乱挣。不但心里计划的小九九没有实现,还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掐脸,小爸的手劲一点也没有放水。再加上刚才听闻小爸要出国的震惊,强忍的难过终于再也掩饰不了了。

白岸洲往脸池里看了一眼。这件昂贵的真丝衬衫被他这么使劲搓算是彻底报废了。

“会喷水。能淹死人。”还会喷鼻涕,能糊你一脖子。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云肖终于是醒了。弱得小猫咪一样缩在床上跟爸爸喊饿。云青杨把专门留的一点粥拿去护士站用微波炉热了,回来一点一点地喂儿子吃了。

“你怎么回事?你是28床的今天下午开盲肠炎的病人吧,跑什么?刚动过手术不能……”护士没有说完,云肖已经又一阵风一样地跑走了。他已经看到了台子里面桌上的台历,200x年8月19日赫然在目,正是父亲出事前一个礼拜。台历上面还画着好多个鲜艳的红圈圈。

云肖看着自己被碎片蹦破流血的手背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呆呆转头看到的是站在地上同样一脸惊呆的段宸。大切后座上的门玻璃不知何时已经降下来了。一支黑黝黝的步枪口正架在上面,刚才那颗飞进电台的东西就是从那枪口里射出来的,那当然绝对不是没有致命伤害的麻醉弹。

白岸洲是真宠云肖。段宸此刻无比妒忌。

“跑什么跑。”白岸洲的低斥声回响在电台里,然后是云肖哼唧的撒娇声,声音很小,明显是怕被别人听到,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撒娇告状的悄悄话。

“没有,我头晕死了。不想讲话。”这句话刚说完,就听那边的对话:

“确实是出了车祸。”

“我之前还在停车场看见他……”

是白岸洲的声音。段宸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难过。&!--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