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凌剑阁,去往另一条也许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也许永远望不到尽头的路!

双方拱手一礼,江游取剑等对方攻来。

江游用精元将其中一丝白雾轻轻包裹起来,顺着经络逼出掌心。手掌衬托之下,肉眼可见这东西外表依旧如白雾一般飘渺。随着时间消逝,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很快,整个房间中弥漫开浓重的药香。等药液颜色最为浓厚、药香最为浓郁时,江游迅速将一小瓶培气灵液滴入其中,并且褪去身上衣物,将浑身浸入药液之中。

明浩面色愈发惊讶:“哦?你本月便有月俸了?”他顿了顿,居然微笑起来,意味深长道,“我记得每月月俸初五发放,却是在上月二十八安排的……本月安排时,贤弟尚未没入赘我明家呢。”

他思考着,咀嚼的动作渐渐缓了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攸然明亮了起来。

换过干净衣裳,江游与明晏一同去了明丰羽院落敬茶,并且得到两个丰厚的红包:两块上品灵石。

先前明丰羽提及的三个名字,便是这三支旁系势力的年轻一代里最不容小觑的存在。除了明扬尚在闭关之中——听说他在一月前有所感悟,修为已触及开光屏障,说不定不时便可突破,是以闭关而去,并未前来祝贺。其余两系,明幼心与明晋倒是都在。

江游披着这身暖洋洋的柔光,跟着明丰羽穿过好几道缠满了翠绿花藤的长廊,方才停下脚步。

翌日午后,江游前往明家。

“啊……”在场几位修士掩饰不住眼中的诧异,“这么说来,明家早已没落。五年前明家嫡系年轻一代两位少爷死于迷浊森林后,明家在小元洲中地位更是一落千丈。那弟子前途光明,怎么会做出如此自毁前途之事?”

他的头发已白了一半,面上也满是皱纹。表情说不出的怡然自得,丝毫没有金丹修士应有的锐气。唯有他的眼眸,尽管平和,却是复杂难辨,深不可测reads;。

在他摇椅旁,围着小小一圈篱笆。一朵花从篱笆缝里伸出来,好似特意开给他看的。

那是一朵蔷薇花。

江游打量他的同时,明高岑也已将江游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最终将目光放到了江游脸上,微笑示意:“请坐。”

江游从善如流坐到他身边,没有丝毫拘谨。

明高岑温和道:“其实当初丰羽要你入赘时,我是不答应的。”他毫无预兆说着这样一句话,见江游脸上只是怔了一怔,复而恢复先前从容尊敬神色,意味不明笑了笑,“你呢,好好的凌剑阁掌门关门弟子不当,为何来我明家?”

他的语气也很平和,不带丝毫的压迫。并不是长辈对晚辈的逼问,更像是平辈之间的交流。

江游忆起方至明家时,明丰羽曾对他说“有机会带你来见见我的父亲”,但这一句话,却在他借阅《太上忘情诀》后方才实现。

江游敛眸:“因为晚辈心中有个疑问。”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这普天之下,绝大多数修士都认为修仙之道便是无情之道?明明人非草木,即便修炼成仙,人依旧是人,又岂能真正无情?

明高岑深深凝视他,一针见血道:“因为找不到一个问题的答案,便干脆推翻先前所学?”

江游抬眸,目光清明且坚决:“倘若明知一切错误,如何能安心继续错下去?”

“有意思,”明高岑笑了笑,“现在呢,你找到了吗?”

江游坦言道:“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般有魄力的年轻人,可真是少见。”明高岑说着,又躺回他的躺椅,闭目养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语罢,他笑了笑又道,“可惜这等境界,世人都还差的太远。”

江游没有说话。

因为明高岑的这一句话,本没有说错。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可是这个世界,真正成就了几位圣人?

明高岑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他念念不忘执着于报仇的儿子,也想到了他埋骨地下的两个孙儿。

他在想,当年他要求明丰羽顾全大局不动旁系,究竟是对还是错?而现在,他默认明丰羽带回江游,甚至让他们私底下达成了这样有损家族的协议,又是对还是错?

明高岑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也便没有必要再想了。

他像是完全遗忘了将江游唤来是做何事,居然挥手道:“好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实在太烦了,不如眼不见为净。

江游滞了一滞。

不过人活在世上,本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诚然不被明高岑看重,便又如何呢?

他整理了心情,躬身一理,最后道:“晚辈还有一个疑问,希望您能解答。”

明高岑悠然道:“说吧。”

江游道:“明晏得的是什么病?”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两个人,只是别说明晏,就连明丰羽都说不清楚reads;。

明高岑原先并不想再回答他任何有关明家的问题。但便在这句话落下时,他忽然稳住椅子,睁眼凝视江游。

他的眼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意外。

——明高岑确实很意外。因为在他看来,江游实在是太冷静太理智的人。这样的人,本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

可江游还是问了。

因为情之一字,本就是这世上最无法估计、无法预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