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提到的那个约定,曾平原本没当一回事,差不多都忘了,没想到对方还记着,此刻又提了出来,但他也没打算跟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承诺道:“这个,我当然没有忘记。”

看到武士们又开始在大鼎中捞肉,奚昭沉着脸话道:“吾近日偶然风寒,吃不了太多,你们给我端上那块虎头,其余的你们平分给座中诸位头领就是。”

奚貂月柳眉一挑,道:“战柯矣,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是一进来,就夺了送给图鲁的虎肉,简直胆大妄为!你应该知道,对图鲁无礼,就是犯了我山寨的大罪,你若不想领受寨规责罚,就赶紧向图鲁赔礼道歉!”

但眼前这位,乍一看上去,身形单薄,脸色略显苍白,仿佛大病初愈,就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象一个能够生擒长尾雪狐,猎杀山中猛虎的图鲁?

所以两人若是因此争执起来,一争高下,他倒是十分乐意见到这个场面出现的。

听到此话,脸色更是阴沉的战柯矣瞪了他一眼,又说道:“白狼,你不是也参加了上次的虎跃岭试炼吗,等下你再把这件事给我好生说一说,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在两座山峰的夹缝之中,只不过前面这道山却大得多,峰峦插天,十分雄伟。他打量一阵,就沿着曲折的山道,信步向山前面走去。

曾平拿起盘中的小勺,挑了一小勺的米粥,走到这蒙民少女的面前,脸色一沉,道:“我叫你吃就得吃!”

她当即就起了招揽的心思,试探着道:“现下足下不知有什么打算?”

两个蒙民少女走过去,在一个矮脚长方木桌上放下食盒碗盏,一个少女端着陶碗,一个少女用竹勺从陶罐中舀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然后一个少女端着盛好米粥的陶碗走到了曾平的面前,用小勺挑了一勺的米粥,送到口边轻轻吹凉,之后又轻轻递到了曾平的嘴边,看这情形,竟然是要喂曾平吃粥。

“回都史及,那人还昏睡未醒。”门外有人回答道。

瞥眼看到地上的那头老虎尸身,她神色又是一动,走了过去,在那老虎尸身上仔细打量着。很显然老虎身上其它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虎头七窍流血,被打得稀烂。看到这里,她更是悚然动容,狐疑的扫了一眼地上仍昏迷不醒的曾平,心中震惊道:难道这头猛虎,竟然是被此人用拳掌给活活打死的?此人当真武勇不凡!

“我看比兔子快多了,起码都要赶上豹子了……”

几个起落间,曾平就已经追上,身形一跃,就把对方给扑到在地,一把骑到了虎背上,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着对方额头砸了下去,白额虎在他身下奋力挣扎,却被当头一拳给击得七荤八素,一时全没了气力。

众人都感到一阵灰心丧气,心中吃惊之余,又多少感到几分羞愧,面上无光,这些人一向在山中横行无忌,自高自大,却没想到今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确定对方不是那二宗之人后,貂皮女子的语调也随之强硬起来,道:“哼,不管你是不是二宗之人,但现在你手上拿着我们的猎物,见到我们来了,为何还不快快放开!”说着目光紧紧盯向曾平手上的那头白狐,透出热切之色。

正在这里寻思着时,陡然就从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人语呵斥之声,让他不禁一怔。随即那呵斥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来的人似乎还不少,而且奔来的方向似乎正是朝向他的这个方向。

在这密林中走了没多久,一阵轻微的声响就传了过来,立刻被曾平的耳朵给捕捉到了,闻声立即向声音来源之处看了过去。

但即使如此,他这样的进步度,已经足以当得上一个“神”二字了。亲眼目睹了他射术进步的芸娘,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取笑之心,而是换上了满心的惊讶,公子果非常人,只用了四天功夫,就达到了寻常猎户射术的水准!

芸娘听他问的这事,心里不觉一松,可是不知为何,又有一些怅然失落之感,仿佛又希望对方说些难为情调笑的话来让自己难堪似的,心中不禁暗骂自己一声“犯贱”。

美人侍酒,曾平有恍若隔世之感,当即接过酒樽,再次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气恼之下的禽处,不知不觉就把怒火全部归结到了自己的伯父转野身上。若不是转野这般态度不明,迟迟不立世子,他又哪里会有现在这般烦恼!

施历清楚,自己的这个大人还是太护短,气量未免有些不足。这件事他事先也毫不知情。不过这看似是一桩坏事,但未必就不能成为一桩好事。若是大人能够宽宏大量,放过了对方打人之罪,一是显示了大人的气度和容人雅量,二也是施人以恩惠,对方见到大人不仅不责怪,反而好言安慰,定会更加感恩戴德,乐意效命相报,赢得对方的忠心,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施历顿了顿,道:“此事容贱私稍候再向大人慢细细禀报。施历现在赶来,是要向大人引见一位壮士。”

儒生呵呵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在下见足下身手不凡,颇是敬佩仰慕,早就想与足下结交,把酒言欢,一桌酒菜,只是小意思罢了。”

周天子派上卿庆贺一事,并不稀奇,反而很是正常,作为中原地区屈一指的级大国,晋国新君初立,这是何等大事,周王室派一上卿前往庆贺理所当然,也显示了对晋国的尊重,派其他地位稍低点的卿士去,都不够格。

出声吟哦的人当然是曾平,他吟这西施咏,目的也是好引得这些人注意,好去攀谈打探一些消息,此刻见到公布邀请,也就没怎么推辞,当即起身离座,道:“贤主人盛情相邀,在下就叨扰了。”

虎皮汉子嘿嘿冷笑几声,道:“我栗虎可不会跟你一个失败的懦夫决斗!”

只是站定之后,他的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煞是难看。这场比斗他打得实在窝囊憋屈之极,最后稀里糊涂就拱手让人制住,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若是不服要再上前去纠缠,他没有这般没脸没皮,何况他已经着实有点害怕跟对方过招了。今天这场比斗,在旁人看来,似乎并不激烈,若风谈云轻,闲庭信步,可是他却有身心俱疲之感,根本不想再来一次了。

就在这时,只见豹皮汉子的身形又动了,再次动了进攻,就如同猎豹一般,凶猛迅疾的扑向自己的猎物,仿佛要一口把对方扑倒在地上,咬断猎物的咽喉,畅饮猎物的鲜血。

当下他只是摆出架势,绕着对方缓慢的转着圈子,并不急于进攻。

面对雉姬无休无止的紧逼,曾平终于有了些不耐烦,经过这数十招的过招,他心里也有了点底气。这时雉姬又是一招大力迅猛的刀锋劈来,想来是全力进攻了数十招,有些力乏,又或是漫不经心,她这一次进攻的刀锋稍稍滑了滑,左半边身子露出了极大的空档。

芸娘吓得花容失色,声音抖颤的道:“不是的,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我们不是有意的……”

被气坏了的掌柜反而哈哈大笑了几声,就偏过头去,懒得再理会对方,就是半句话也懒得说。

对面的老者呵呵一笑,却是摇了摇头,道:“小娘子的这两匹纱,固然是不错,但离本店的上等丝纱的标准,却还有一些差距!”

听到曾平的叫唤,芸娘停住步子回头,看到曾平脸上神情坚决,一时又犹豫了,最后她还是不愿拂了曾平的心意,便对着那朱掌柜抱歉的一笑,施了一礼,道:“朱掌柜,奴家还有些事,等稍候再来卖布。”

曾平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也没有跟这些人同路的意思,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脚步不停,径自就走出了村口,而芸娘,自然是在后面紧紧跟着。

芸娘被他的淫词气得满脸羞红,又听到他辱及自己死去的丈夫,更是气得浑身抖,珠泪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