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点牢骚腹诽罢了,也不可能真为了这五文钱去跟那些城兵理论。进了城之后,曾平开始左右四处打量起这个薛邑。这薛邑并不大,顶多也就是后世的一个乡镇的规模,城中有四五条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边排着一间间的屋舍店铺,这些屋舍建筑以土坯木板房为主,也有极少数的砖瓦房。

未来何去何从,他有些迷茫,又琢磨着一些财的路子,却不得其果,胡思乱想中,不久终于沉沉睡去。

正当她就要迈步出屋之时,突然就听到屋外的院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似乎有人闯入了院子,随即便听到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在院子里嚷道:“芸,芸娘,小娘子,吾来了,还,还不快出来迎接——”

“算了,不卖就不卖,杀头猪就了不起了?”曾平安慰了芸娘一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曾平则走到院子中,摆开架势,再次练起了一套太极拳,这套太极拳正是那个猥琐道士卖给他的光盘上所记载的所谓正宗武当太极拳!

“芸娘,你也知道拳法,莫非见人使过?”曾平问道,心头倒是有些热切起来,若是这里真有什么古拳法,可以搏狮擒虎,裂石开山,自己学了来,岂不是甚美。

石老爹接过话茬道:“也不知道是谁,据芸娘自己说,是昨天刚来路过投宿的客人。我看这人形迹实是可疑,我家的斧子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这人路过投宿,我家的斧子就丢了,不是这人偷去了,还会是什么人?”

石老爹听了,心中更是不以为然,暗道:这人故意施以小恩小惠,只怕另有图谋,更见其心叵测,芸娘心眼软,见识浅,只怕就要被他骗了。

见他连番推辞,浣纱女想了想,就又道:“既然恩人名字叫平,那奴家就称呼恩人平子好了。”

曾平又说了一句,拔腿就要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的字,还属于大篆,是甲骨文,金文,钟鼎文等等文字的统称。曾平虽然是后世穿越者,但对这大篆文字却没有任何研究,自然也就看不懂,就是秦始皇统一六国文字后编制的小篆,他估计自己也看不明白,或许再稍后一些的隶书,他才能半猜半蒙的认出几个字。

青衫年轻人带着几丝揶揄的语气说着,说到要取对方性命的时候,神色波澜不惊,仿佛只是杀一条狗一般。

青衫年轻人似乎有些心虚,不敢跟他对视,脸上却闪过焦急之色,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又不耐烦的道:“我们要快点出城!”

她起先还以为曾平跟普通的奴隶差不多,也就一百多大钱的价格,却没想到对方给出的价格要高出了三倍。

所以他现在脸上笑吟吟的,心情十分不错。

从曾平清醒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旁边冷眼观察着这人。在他看来,这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身上透着许多古怪,穿的衣服裤子样式奇特,是他从所未见的,倒有点象北方游牧蛮夷的装束,而且那衣服裤子的布料材质,也着实古怪,非丝非麻,一时让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做的。

等了一阵,总算轮到芸娘了。站在柜台前,她小心的把手中的两匹白纱递了上去,这其中有一匹还是当日被水流冲走,曾平帮她给捞回来的呢。

验布的师傅是一个满脸皱纹的瘦削老者,接过芸娘递过来的白纱后,拿在手中一边细细瞧看,一边用手不住在上面细细抚摸。

看到老师傅认真的模样,芸娘心里不禁陡然也有些忐忑起来,她希望从老者口中,说出上等丝纱的字样,即使是二等丝纱,她也是可以接受的,但万一……若是对方说出三等丝纱,拒不收购,她恐怕就要羞愤欲死了。

老者摆弄着两匹白纱,仔细瞧看一阵,最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着芸娘点了点头,道:“这位小娘子的手艺不错,这两匹白纱,可当得二等丝纱,本店可以收购!”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就有一个年轻伙计走上前来,对芸娘道:“大姐可是要卖布么?”

这不是废话,若是不卖布,跑到这里来验布做什么?不过芸娘此刻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毕竟从老者口中说出来的,不是上等纱布,而是二等纱布!

她心里着实有些不服气,咬了咬嘴唇,试探的道:“奴家的这两匹丝纱,就当不得上等丝纱呢?”

对面的老者呵呵一笑,却是摇了摇头,道:“小娘子的这两匹纱,固然是不错,但离本店的上等丝纱的标准,却还有一些差距!”

芸娘不服气,又问道:“那不知贵店说的上等丝纱,不知到底是何样的,奴家倒是想瞧上一瞧,开开眼界呢!”

大厅中的众人也都心存狐疑,闻言纷纷附和,吵嚷要店里拿出上等的布纱来看看。

本以为对方会拒绝,但没想到老者微微一笑,并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当即就伸手从柜台底下,拿出了一块丝纱样品,递给了对面的芸娘,口中道:“小娘子看好了,这就是本店上等丝纱的样式!”

芸娘接过对方递上来的丝纱,拿在手上一看,心底里便是一惊!

这块丝纱洁白如雪,看着就像一团云朵,放在手上轻若无物,仿佛如轻烟,触手柔软顺滑,令人百抚不厌。再仔细捻揉一阵,却偏生纹理细腻,质地坚韧,浑无褶皱!

这下芸娘彻底服气了,自己的丝纱虽然是好,但比起手上的这块,确实还有一些差距,她自愧不如。

把这块上等丝纱递着实在手中摩挲一阵,她有些恋恋不舍的递还给老者,心悦诚服的道:“今天看到这上等丝纱,奴家可算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不知这上等丝纱,贵店是从何处收来的?”她自信这薛邑方圆数十里内,绝没有人能织出这般好的丝纱。

老者也没有瞒她,道:“这上等丝纱,是本店从越溪收购而来。”

越溪,越溪,芸娘在心底里把这个名字默念几遍,然后朝对方颔一礼,便告辞走了开去,到另外的柜台上把两匹丝纱卖掉,得了两百四十铜钱,用布包了,随后走出店来。

出了店之后,却不见曾平的踪影,心下倒是一慌,在挨个仔细搜寻一番之后,才在一个兵器铺中,见到了他。

这个兵器铺并不大,主要卖的是刀和剑,在铺子的四面墙壁之上,各自悬挂了数柄刀,剑,好坏样式不一,在角落处也堆放着一些斧、钺、钩、叉等物。

“公子!”

芸娘进来的时候,看到曾平正拿着一柄青铜剑在手中仔细端详。

闻声曾平回过头来,看到是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剑,笑问道:“丝纱可卖好了?”

芸娘点了点头。看出她脸色有些异样,曾平不禁又问道:“出了什么事,丝纱是多少钱卖的?”

芸娘道:“两匹布,卖了二百四十铜钱。”

曾平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是按二等丝纱卖的,也算可以了,他们说的上等丝纱,想必就是一个噱头,当不得真的。”

芸娘却摇了摇头,道:“不,确实是有上等丝纱,奴家刚才也看了,比起奴家的丝纱,确实好了不少,奴家也是心悦诚服!”

曾平知道她并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在织艺上却是极为自负,如今听到她心悦诚服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倒是十分诧异,喃喃自语的道:“难道真还有这样的上等丝纱?”

芸娘道:“当然,不过此地没有,听那店铺的老师傅说,那上等丝纱是他们从越溪收购而来的。公子,你可知道越溪是什么地方,位于何处?”

“越溪?”

听到这个名字,曾平却是心中一动。越溪这个词,让他不由得不想起春秋时期那个艳色天下重的越溪女西施。而在被选入宫之前,西施岂不也是采桑织布为生?

“那店铺的人当真说,上等丝纱是从越溪收购来的,那上等丝纱当真那么好?”曾平不禁又问了一句。

芸娘嗯了一声,对他的态度也不禁感到几分奇怪,问道:“怎么,公子莫非也知道越溪么?”

曾平点了点头,心中恢复了几分平静,道:“我确实听人说过越溪,而且知道,那里的人,善于采桑养蚕,纺丝织布!”

芸娘哦了一声,道:“那就是没错了,可惜不知道他们那里的人,到底是如何织出那等精妙绝伦的丝织来的!若是能学得这等丝织之艺,奴家死也值得了。”

说话间神色似是颇为遗憾。。

曾平听了,心中却并不以为然。或许越溪之地,当真有什么凡的丝织技术,但他更认为,那里出的丝织好,多半还是因为蚕丝质量的原因。

古越溪之地,应当就是后世的江浙一带,那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最主要的生丝生产和出口之地。因为气候温和,雨水充足,那里的桑林肥厚多汁,又有优良蚕种,饲养得法,吐出的蚕丝质量自然更佳,蚕丝质量更佳,那么织出来的布,质量自然也就更好了。

但他此刻并不想跟芸娘说起这些,只是支吾几句,就把这话题岔了开去。不过他的心里却始终有个疑问:那越溪之地,西施是否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