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没买到肉,心里正惭愧着,见到曾平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心里倒是好过了许多。

从此这张光盘就被他束之高阁,再没有过问过,直到现在此刻,才又想了起来。

芸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奴家只是听说过拳法的厉害,倒是没有见人使过。不过奴家有次去市集换米,在市集上见过几个武士打架,打得十分凶狠,就不知是不是拳法。听说厉害的拳法,只有厉害的技击宗门才有传授,等闲人都学不到。”

这下芸娘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家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得人说,国君的领地大得很,方圆有三百里,有三四座城池呢!”

“芸娘,你再好好仔细想想,为何你的纱布被水冲走,这人就正好出现,帮你捞纱,这岂不也太巧了点吗?你看这事情的蹊跷,不是明摆着的吗!”石老爹一副智者之状,语重心长的开导提醒对方。

看到他搁下碗筷,浣纱女抬起头来,嫣然问道:“恩人可吃好了?”

“呃,恩人请留步!”

所以曾平觉得,这个曾侯姬平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老祖宗,也没什么不对。

曾平脸色一变,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道:“为,为什么要杀我,你我之间无冤无仇,若只是为了惩罚我刚才的逃跑行动,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曾平越想越是狐疑起来,心道早知道如此,让那个老妪买去了,多好,只怕自己现在早就脱身了。

“哎,这位大娘,你先别走啊!”

那几个老弱病残奴隶,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到时稍稍降下些价格,一人就是卖半头猪,也总是能卖出去的。

这个满脸市侩的中年人名字叫做單,是一个在边境活跃的商人,说的更明白一点,是一个奴隶贩子,这次刚押了一批南方来的奴隶,到这邓邑来贩卖。就在昨天天近黄昏,快要入城的时候,在道边他现了昏睡的曾平。本着商人重利的原则,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命人把曾平抬上自己商队的马车,并给他脚上拴上了绳子,当作了自己将要贩卖的一件货物。

“小,小娘子,你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扶吾起来——”黑大汉倒在地上,一时扑腾着挣扎不起,口中犹自在那里哼哼哈哈调笑不已。

曾平见了,眉头一皱,转头疑惑的看向芸娘,问道:“芸娘,这人是谁?”

看着地上的黑大汉,芸娘脸上露出厌憎之色,又有着些许的畏惧,回道:“他叫穿封,是邑里的人,想必今日是来吃瑕叔寿酒的,公子你先进屋去,我自劝他离去。”

曾平却站着没动。这时黑大汉挣扎着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看到了屋子前站着的曾平,神色一怔,酒意顿时消散了不少,只以为对方是西河村的人,沉声喝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还不快滚!”

说完转头又看向芸娘,涎着脸荡笑道:“小娘子,吾可想死你了,今天,你非得从了吾不可,否则吾就不走了——”

说话间一个快步扑上前来,一把就扯住了芸娘的衣袖,随之一张臭烘烘的大嘴,恶狠狠的就向芸娘的粉脸凑了过来。

芸娘被他扯住衣袖,慌忙使劲挣脱,又见到对方臭烘烘带着浓重酒气的脸凑了上来,吓得更是花容失色,恶心欲吐,情急之下,纤手奋力伸出,“啪——”的一声,这一掌狠狠打在对方脸上,打得对方一个踉跄,这才挣脱了身子,连连后退几步,朝着对方怒目而视。

被芸娘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黑大汉酒意彻底被打醒了,也被激怒了,一只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恼羞成怒道:“你,你竟敢打吾,实话告诉你,咱家耐心有限,今天你若从我,一切好办,若是不从,看我今天不把你这屋给拆了,看你没地住去!嘿嘿,小娘子,你那死鬼丈夫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再装什么假正经……”

说着又一阵荡笑连连,一转头却陡然看到曾平还待在一边,一动不动,心下不禁大怒,大声喝道:“你这狗才,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滚,可是要吃咱家的拳头?”

芸娘被他的淫词气得满脸羞红,又听到他辱及自己死去的丈夫,更是气得浑身抖,珠泪欲滴。

曾平脸色阴沉,突然朝着对方冷冷一笑,大步走到院子中站定,朝着对方伸出小指头勾了勾,森然喝道:“你过来!”

黑大汉穿封见了不禁一愣。他在这西河村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却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敢挑衅自己,而且还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小白脸。

是了,这小白脸不会是小娘子养的姘夫吧。想到这里,他胸中更是妒火上涌,当即一挺胸脯就走了上去,口中喝骂道:“咱家过来了,你待怎地——”

他的话声尚未说完,就见到曾平目中闪过一丝讥笑,左手陡然探出,五指如钩,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右手抱圆,使了一个左揽雀尾,拎着穿封转了一个大半圈,随即接着抬起一脚,一个转身左蹬脚,直直的踢在对方的小肚子上。

“啊——”

只听得一声杀猪般的惨号响起,穿封硕大的身子就如一个沙袋一般,倒飞而出,径直飞出两三丈远,越过了院子的篱笆,这才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就不动了。

曾平还不解气,大步出了院门,来到穿封身前,只见到穿封躺倒在那里,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看到曾平凶神恶煞般的过来,脸色顿时惨白,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想要说出求饶的话,但话出了口,又变了味,道:“你,你想怎样,你竟敢对吾动武,你会后悔的,你死定了!”

曾平目光一寒,道:“这是你自己寻死!”说罢一脚踩上他的头颈,正要力,这时芸娘花容失色的从后面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脚,大是惊恐的道:“公子,使不得,使不得,你不能杀了他!”

曾平顿了顿,最后还是缓缓收回了脚,瞥了对方一眼,道:“好吧,既然芸娘这么说,我就饶了你一条狗命!若再有下次,必定取你狗命!”

说罢不再理会地上的穿封,径自转身回了院子。芸娘看了地上痛苦呻yin着的穿封几眼,脸上露出几丝忧惧,看到曾平走进了院子,忙也跟了走了进去。

早在穿封跑来芸娘院子耍泼之时,瑕叔那里就已经知道了,心知只怕要生出事端,早派人远远跟着过来,现在看到穿封进了院子不久,就象被踢沙袋一样踢飞出来,倒地不起,这些人都是又惊又怕,跑过来二话不说,抬起地上的穿封,飞也似的逃离了。

看到曾平脸色不快,芸娘快步走上前来,解释道:“公,公子,你莫生气,奴家不让你杀了他,是有原因的。”

曾平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唔,是什么原因?”

芸娘脸上大有忧色,口中嗫嚅的道:“公子你有所不知,那恶人身份不比寻常,是,是那邑宰的内弟!”

内弟的意思,曾平知道,也就是妻子的弟弟,但这邑宰,是什么官,他就不太清楚了。

“邑宰的内弟?唔,这邑宰又是什么官,很厉害吗?”曾平不以为然的道。

芸娘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连邑宰是什么官都不知道,当即就解释道:“这邑宰就是……”

芸娘费了好多唇舌,最后总算让曾平知道了,这邑宰到底是什么官。

周实行的是分封制,王京周围大约千里范围之内属於周天子直辖,其他地区分封给周天子的亲族、功臣、臣服的前朝诸侯、以及蛮荒地区的地方领。这些地区就是一个个的大小诸侯国。

春秋时期,各诸侯国实行的还不是后来的郡县制,而是国野制。

国,指的即是诸侯国的都城及一些大的城市,也包括其周边的一些区域,在国中居住的人,称作国人。

野,指的是国以外的广大区域,在其中居住的人,称作野人。

辅佐周天子治理天下的大臣,称作卿士。辅佐诸侯治理国家的大臣,称作大夫。

类似于周天子的分封,诸侯同样会在“野”中分出一部分,分封给诸位大夫,作为封地,而且这些封地都是世袭的。

大夫的封地称作家,或者邑,也就是说,大夫都拥有世袭采邑。

而大夫委任的主管自己封地内事务的人,就是邑宰!

邑宰虽然是由大夫任免,只是大夫的家臣,但由于大夫都是世执国政,所以这些邑宰也就实际掌握着地方权利,而且若是大夫强势,挟持国君主政,那么邑宰就会不仅可以把持大夫家政,而且把持国家政务!

由此可见邑宰的权势之大!

所以难怪如今芸娘提到那穿封的身份,会如此忌惮,大是惊恐了。

听了芸娘的介绍,曾平虽然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但也并不是太在意,反而对于她所说的封地的事,大是心热起来。

在这个年代,要想获得属于自己的领地,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要能当上大夫,就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但要当上大夫,又岂是轻而易举的事?

大夫都是世袭的,或者原本就是国君的亲族,或者是国君的家臣,名额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想上位,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