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哥哥,我也爱你。”

这大概是许夏和吴琛凡最幸福最无忧的一段岁月吧。没课的时候,许夏会跑过来和吴琛凡一起逛超市买菜做饭。许夏不擅厨艺,吴琛凡却深得唐妈妈的真传,做得一手好菜。饭后,两个人都不愿洗碗。于是只能使出剪刀石头布这一招,三局两胜,谁赢了谁就有豁免权。许夏常常耍赖,每每她输的时候,便一脸无辜的看着吴琛凡。

许夏细细打量着,却猛不丁看到桌上摆着一张照片。许夏拿起来一看,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斑驳的痕迹表明了拍摄年代的久远。虽然有些模糊,许夏还是看清了照片上三个人的身影。两个男人,中间站着一个女人,三个人站在一大片茶叶地里,笑的无比灿烂。许夏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女人是唐阿姨无疑。可见唐阿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拖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清纯又美好。

“嗯。是的。”许夏没想到周泛会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是。

“夏夏,我妈妈去世以后,我爸爸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无依无靠,虽然心里恨他,我却只能跟着他走。到了他家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就结婚了,还有一个比我小的女儿。他的第二任妻子姓陈,是个老师,她对我还算友好,可是想着是她抢走爸爸,我总是恨她,就连他们的女儿,我的妹妹,我也喜欢不起来。

对于吴庆元和妈妈的爱情,吴琛凡毫不知情。在他的印象里,吴庆元是一个沉默,冷酷,不苟言笑的人。他平时不可多得的笑容只在面对吴恩茹的时候方能窥见一二。因着对母亲的怀念和长时间不生活在一起的疏离感,父子两人很是陌生。吴庆元不太管吴琛凡,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做主拿主意,为什么只在对待夏夏这件事上,吴庆元这么暴怒。

家家户户门前撑起了灯笼,红红的灯笼一字排开去,周围的烟花此起彼伏,刹那的璀璨放佛要点燃天空般,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许夏望着身边的吴琛凡,心底竟然升起丝丝落寞,她看出了他脸上的焦急和不安。只是他不说,她便不问。

许爸爸虽然很生气,可是碍于面子,又是大年初一,便也不好说什么。他客气地招呼吴琛凡坐下,又喊许夏,“夏夏,你还不介绍一下。”

许夏一边轻念着,一边歪着头思考,“爱好旅游,这什么意思”

两个人一个下午都没联系,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许夏一看是吴琛凡的来电显示,想也不想就摁掉,如此反复几次,终是狠不下心去,当铃声重新响起的时候,她接起了电话。

“跟女生在一起吃饭还让女生付钱是一件让我很没面子的事情。”周泛可怜兮兮地说,

“我不仅知道你叫夏夏,我还知道你童年生活在沽石村,你喜欢捉“独角仙”,喜欢吃辣椒,你的额头上有一个伤疤,还有,你是某个人的跟屁虫,而那个某个人,正站在你面前。”

第二日一大早,便被周泛的电话叫醒,他已经在楼下等她去吃早点了。许夏只好匆忙洗漱,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暑气浮在每一个人身上,许夏觉得全身似乎都沾满了火星子,呼吸间尽是热气。许夏实在等的不胜其烦,便走过去问刚才蓄着长发的同学。只见他们几个人也是怨声载道的,不停抱怨着迟到的校车。

山有木兮木有枝,它长势颇好,勿挂。

“凡哥哥,你想我吗?”许夏问唐琛凡。

车还没停稳,许夏就急匆匆地冲下车,许爸爸怕她出危险,刚想去拦她,许夏却没了踪影。许夏汗涔涔地冲到唐琛凡面前,人还没站稳,就把一个东西递给了他,“凡哥哥,我要走了,这是我的护身符,你要戴着它,它会保护你,我会回来看你的。”说完,跟唐妈妈问了个好,便急忙忙地跑了。唐琛凡只听着她说要走了,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周围的树和着眼前的风铺天盖地潮他席卷开来。他想去拉许夏,手却扑了个空。

身边的唐琛凡一看这么多的血,也被吓坏了,背起许夏就跑。正是冬末初春的午后,乌压压的天空下,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残雪。唐琛凡很是吃力,一边跑一边说“夏夏,你别怕,夏夏,你不要死,不要死”。许夏只觉得脑子混沌沌一片,虽然伤口很疼,但趴在唐琛凡的背上,觉得莫名的心安。

“一开始只是觉得累,乏力,我们以为只是工作太忙了,并不放在心上,我只要他多注意休息,工作别那么拼命。可是后来手和脚都肿了起来,我就有点担心,劝他来医院检查,他也不听,只是说不要紧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好。可是,你爸爸那个人,他哪停的住呢?你知道的,他是多么热爱他的工作,他是多么喜欢他的讲台他的学生啊。”

“那后来呢?”

“后来就发展到全身浮肿,我看着他,脸色蜡黄,还时常呕吐,我就一遍遍催他,喊他来医院看看,可是他还是不听,只是说现在走不开,他今年又带了个高三班,只说时间太紧,他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耽误学生们的时间。直到今天,他忽然晕倒在讲台上,你周叔叔他们几个同事把他送到医院,打电话通知我,我才赶了过来。”

“医生确诊了吗?”许夏弱弱地问,她多么希望,不要从母亲嘴里听到那可怕的三个字。

“医生初步确认了,根据他的症状,说是那个病,而且而且□□不离十了。”说到这,许妈妈又哭了起来。

许夏赶紧抱住妈妈,她安慰妈妈又像是安慰自己般,怔怔地说:“妈妈,妈妈,你不要太担心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什么病治不好啊,爸爸,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伤心的许夏和悲痛的许妈妈,吴琛凡心如刀割,那种心绞在一起,拧巴起来的疼痛放佛又在自己的体内翻滚起来。这情形,太过熟悉。他忘不了,当初妈妈患癌的时候,他是怎样熬过来的。那种看着自己最深爱的人一天天在你面前苍老下去,消瘦下去,甚至,消逝而去的无力感,是一种怎样的残忍。世界上,真的有比死,更痛苦的事。

他劝住了两人,许夏本来想进许爸爸,可是这会,许爸爸已经睡着了。患病的事情,大家都瞒着许爸爸,医生也说了,病人良好乐观的情绪对抵抗病毒有一定的效果。许夏这样大半夜冒冒失失的赶回来,肯定会引起爸爸的怀疑,于是商议后,三人想了个借口,只等明日再做打算。

吴琛凡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开了两间双人房,许妈妈和夏夏一间,他自己一间。许爸爸那边需要守夜,他怕许妈妈和夏夏熬不住,所以轮换的时候,他希望她们俩至少能休息的好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吴琛凡和许夏便早早地起来,可按照头晚上商议的,他俩并没着急去病房,到外面吃了早点,粗粗地绕了几圈,才走近病房。

经过昨夜的休息和吴琛凡的安慰,许夏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爸妈最需要她的时候,所以她要打起精神来,全家一起和病魔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