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提前半个月报道,周泛暑假没有回家,爸爸早早地就联系上了他,希望他去汽车站接许夏,这样他们才放心。许夏拗不过爸妈,加之这些天又和周泛联系的多了些,想着有个人照应着也好,便答应了爸妈。可到了汽车站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周泛的身影,打他手机也打不通。天气炎热,加之汽车站又设在城市里的偏远地区,打车不方便,问了几个人只知道A大,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许夏正感觉为难的时候,忽然看到右手边有几个人打着横幅----------------A大新生接待处!

“凡哥哥,最近好吗?这是我上中学的第一天,我领了新校服,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因为我考上了这个中学,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奶奶也很高兴,凡哥哥,你为我高兴吗?我有了新的同桌,他的名字不叫唐琛凡,他在课桌上划了一道分界线,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的胳膊不小心过界了,他就狠狠打了我一拳。凡哥哥,今天的语文课本里有一首诗李白的诗,叫长干行,有一句是这样写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了之后很是喜欢,等到老师讲课讲到这一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好几个月不见,唐妈妈好像变了一个人,脸色蜡黄,眼眶深深的陷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精神虽然很是不好,却有一股“天可怜见”病弱的柔美味道。唐妈妈见到他们,很是欣喜,看到许夏四处打量,知道她是在找唐琛凡,便细细的说,“你凡哥哥打开水去了,等会就上来。”刚说着,门口闪进来一道身影,许夏一看,正是她想念的唐琛凡。唐琛凡窜了老高,才几个月的时间,好像被人生生地拉长一样。或是照顾唐妈妈的缘故,他瘦了些,一双星目里却满是光芒。他看到许夏,也很是激动,赶紧放下手中的开水壶,跨到许夏身边,

也许大人们的善良会顾及一个孩子的自尊心,可是小孩子们的世界却没有这么多理解。唐琛凡的优秀成了一面旗帜,每每飘荡在父母们的口中,成为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样。“你看看人家唐琛凡,学习好又勤快,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玩。”

时光迈着大步走的飞快,转眼间,许夏已经8岁了。她在沽石村,竟度过了3年的光阴。这3年的时间,爸爸妈妈无数次要求要带许夏回到自己身边。可每一次,都被奶奶拦了下来。许夏长高了点,因常年跟着唐琛凡在外面疯,又晒黑了些。她还是心安理得的做着唐琛凡的跟屁虫。夏天摸鱼游泳,秋天入山扫叶,冬天泼雪打仗,沽石村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唐琛凡本来尴尬,抬起头来欲回骂许夏时,却对上许夏亮晶晶的眼睛。那闪亮亮的眸子沐浴在六月的盛夏中,像极了夏夜忽闪忽暗的萤火虫。只是这明亮的眸子下,却多出来两根火柴梗般的细鼻涕。于是,唐琛凡突然就笑了,许夏喊的正欢呢,听着他吃吃的笑声,纳闷的问他“你笑什么呢?”唐琛凡抬起头,笑容还没散去,闷闷的说,你的鼻涕,快流到嘴巴里了”。于是,这回轮到许夏尴尬了,她狡黠的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啊”竟一个箭步冲到唐琛凡身边,把鼻涕蹭在他衣服上。

周泛倒是自然,落落大方的对许夏说:“现在新生报到处的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入学手续明天才能办好,我先带你去找宿舍,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报到。”

许夏只好点了点头,跟在周泛后面,默默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打量起她的大学来,因为是天黑,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许夏只隐隐觉得身旁两边茂密的植物枝桠繁盛,曲曲折折盘横交错,放佛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篱笆墙。再往前走上一阵,竟是像极了城堡版的欧式建筑,浓浓奶白色的墙壁在灯光下透着神秘的乳黄,那尖耸入半空的天顶,像要伺机偷窥云端秘密的发报机天线。许夏没来由地就喜欢上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的梦想摇篮,我来了!”

七拐八拐的饶了一大段路,周泛把他带到一桩白色的建筑楼下说:“这就是新生宿舍楼了,你应该就是在这里了,走吧,我送你上去。”说着,就走进去跟宿管阿姨打招呼,许夏看着玻璃门上用打印纸贴着“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刚想叫住周泛,却见得他提着行李箱,蹬蹬地上了楼梯。

许夏住在六楼,宿舍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周泛忙前忙后地帮她搬行李,铺床,许夏很是感动。她自小跟在奶奶身边,奶奶溺爱她,什么都不舍得她做,后来跟爸妈在一起,因忙于学业,也没时间下手家务。妈妈总说她自理能力奇差,以后定要找会照顾疼人的伴侣。看着周泛忙的一头大汗,许夏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她招呼周泛说自己来。周泛倒是大大咧咧的一笑,

“许叔叔早就在电话里跟我说好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再说了,你比我小,照顾你是我的责任。”说完,报给她一笑。

许夏只好不说什么,慢慢地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等周泛收拾停当,起身告辞后,她才走去卫生间洗漱。

第二日一大早,便被周泛的电话叫醒,他已经在楼下等她去吃早点了。许夏只好匆忙洗漱,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吃完早点后,一路入学手续办下来,许夏累的筋疲力尽。周泛下午还有事情,帮许夏领好军训服后就离开了。许夏一个人慢悠悠的逛着校园,走着走着,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她猛然回过头看时,除了明晃晃的太阳下三三两两的身影,便什么也没有。于此几次,她也放了心,遂嘲笑起自己的敏感来。走了几圈,找准了校园出口,入口,校园商店的位置后,许夏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宿舍。

许夏住的是四人间,今日又来了两个舍友,一个是人高马大的东北妞徐剑,她说话嗓门大,一见许夏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妈呀,你咋这么娇小。”许夏一阵冷汗,却也喜欢上这位性格豪放的徐剑,往后相处了才知道,徐剑虽性格直爽,语言豪放,却是个细心善良的“管家婆”。所以混熟了以后,大家都叫她“徐妈妈。”

另外一位就是来自北京的黄橙,虽都是北方人,黄橙却是南方人的体格,长得秀气娇弱,面色苍白,仿佛另一个林妹妹。

大家互相介绍了以后,便等着第四位室友出现。三人本想着,明天就开始军训,这位晚到的室友再怎么迟到明天也应该会到,可是直到军训完以后,他们也没见到这位室友的“庐山真面目”。

军训对每一个新生来说都是噩梦。每天在教练严厉的练操声中向左转向右转站军姿,许夏生生地被太阳烤脱了一层皮,她黑了,也瘦了,但似乎比以前更强壮了些,至少,爬到六楼,没觉得有以前那么累。

半个月的军训很快就结束了,许夏每天和徐剑、黄橙打打闹闹的,时间一下就溜过去了。起初面容可憎的教官在离别这天忽然变的可爱起来,她们一起去给教官践行,每个人都喝了点酒。

徐剑的酒量好到不行,几瓶啤酒喝下去,脸都不红一下。黄橙的身体不大好,不能多喝酒,许夏和徐剑就帮她挡了几杯。爸爸妈妈一直认为喝酒是很不好的行为,所以许夏这么多年以来滴酒未沾。今日第一次喝酒,又迷迷糊糊被人多灌了几杯,等到散场的时候,许夏只觉得目眩头晕,有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三人搀搀扶扶着东摇西晃的回宿舍,徐剑酒量虽好,但架不住一轮轮的敬酒,走在路上,只觉着头重脚轻,虚飘飘的感觉。只有黄橙是清醒的,她左手扶着许夏,右手搀着徐剑,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宿舍走。

回宿舍的路上要经过一个篮球场,此时人声鼎沸,很多人在那里打篮球。许夏一行正走过的时候,一个篮球“嘭”的弹了出来,正好落在许夏的脚下。篱笆那边已有隐隐的声音在喊,“同学,麻烦扔一下球,谢谢了。”

许夏二话不说,东倒西歪的弯下腰捡起球就往回扔,却听见又是“嘭”的一声,随后传来阵阵的“哎哟”声,一个满脸怒容,杀气腾腾的男生转眼就跳到了许夏面前。

“说,刚才是谁乱扔的球,竟然砸到老子头上了。”

许夏看着这个平头粗脸,身高约有1米八的大汉,只觉得他像个柱子般擎在自己面前,还恶狠狠的叫嚣,心里顿时不爽。要是换做平时的许夏,肯定会细声细语的好言道歉。可是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许夏虽不是怂人,却在酒精的刺激下,比平时多生出几分脾气来。她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平头男,拉着黄橙,慢悠悠走了过去。

平头男叫李子威,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家境好人又好玩,平时一堆人供着。今晚女友和他吵架,他出来打篮球想发泄发泄,正憋着闷休息时,一个篮球从天而降正中他额头砸来。他被砸了一肚子的火,出来就看到三个醉醺醺的女生歪着眼斜他。李子威看到是女生,便也不好发作,只想着她们道句歉也就算了,没成想其中的一个女生,估计是砸他的那个,看到他哼都没哼一句就想走,李子威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向前跨走两步,用力扯住转身的许夏,凶狠狠的说:“你必须给我道歉,马上。”

许夏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手臂上一股钻心的疼,随即一个身影护在她面前,一股青草般的味道沁在鼻尖,只听见那个身影冷冷的说:“放开她,她不是能碰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这不是吴少吗,怎么,这个新生一下就搭上吴少了,真是不简单。”

李子威虽没见过吴琛凡,却耳闻他的大名,见是他出面,怒气一下子便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放开手,“原来是吴少的朋友,呵呵,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都是混场面的人,讲起台面话来,一个堪比一个。吴琛凡仍是冰着一张脸,语气却已缓和不少,“这是我表妹,人小不懂事,冲撞了李家公子,还望见谅。”便拖着许夏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