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河跟四丫相处了这么多天,愣是不了解这个孩子,总觉得这个孩子有点愣傻,呆头呆脑的不太正常,以后估计不太好找婆家。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这孩子估计都不会懂,所以这些天来也基本不跟四丫说话,除了喝了要喝水才会招呼四丫一下。

司南就斯巴达了,眼角一个劲地抽抽着。

顾清再愣:“你希望我考秀才?”

“你娘家里就你娘一个在锄田呢,看着怪可怜的,你不打算帮一下?”

司南只当没看到这俩人的表情,而是换作一副更加哀怨的神情看着顾盼儿:“本公子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对本公子负责吗?”心里头却是将顾盼儿骂了个半死,认为顾盼儿就是个木头疙瘩,要不然就是一头猪。自己一个这么俊美的贵公子摆在她的眼前,她竟然能视而不见,简直就是……

喊完以后周氏一屁股坐一地上,‘嗷’地一声就哭嚎了起来:“老天呐!这是遭了什么孽哟,咋就生出这么个败家玩意来哟!天啊,你怎么不来个雷把她给劈了啊!这挨千刀的不给人活人,把人往死里整啊!亏得这家还养了她十来年,还不如刚生下来就一把掐死了得了,要了命的白眼狼……”

周氏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才好,这情况她自个也不太明白,陈氏嘴里头说的她顶多信上一半,这消息还是要自个去打听的才行。那傻大丫要真的打了那么多野猪回来,咋地也要弄几头回来,猪崽子也得要一半,就算养不了还能拿去卖了换钱。

只是对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事情,这具身体里没有半点记忆,便无从得知。

“头发长见识短,你家娘们就没有教你娇贵二字的意思?”司南心里头恼火至极,面上却无比淡然地笑之。“噢,本公子似乎忘记了,小兄弟可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如何能够认得字。”

连镇上大夫都说治不好的腿,这大丫就这么‘唰唰唰’刀起刀落,又是割肉又是刮骨的。虽然看起来很恐怖,可人家镇上大夫也说了,这腿若是想好的话,还得有医术高强的人刮骨剔肉的才行,人家镇上的大夫是没这个能奈,而且也说了县城上的大夫也没那能奈,这本事得那宫中的太医才行。

顾大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手指头哆嗦地指着自己的腿:“爹活着还不是拖累你们么?还不如早点死了得了。”

千佛寺其实在一个小山包上,出了门没多远就是一个斜坡,牛车并没有上来,而是停在了斜坡下面。等到了斜坡的时候,顾盼儿又不怕死地跑到鼎前面,用后背挡着鼎不让鼎滚得太快,匀速地朝牛车靠近。

……

而顾盼儿一家三口则趁着天色还有些早,打算去逛一逛,买些东西。

“大姐?”顾盼儿的声调提高了起来。“这位老先生,我说你躯体衰老,并没有说你脑子有病,更没说你眼睛瞎了。睁大你两只桃花眼好好看看,老娘虽然是黑了点,并且瘦了点,可老娘不管怎么看都比你年轻比你健康,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大富大贵听得背后凉飕飕的,哪敢开口去反驳,其实公子脾气还是挺好的,只是这些天身体越来越差,脾气才变得暴躁起来,就跟戏文里说的,像是……像是……死前的挣扎。

不过现在看来,这病秧子似乎比过年时看到的要好一些,说不定真能养好。

良久,直到天色渐亮,顾大河才搭好,顺利地打了个结。

顾清抽搐:“你这是一个字?”

眼见着就要出山,顾清突然喊停,顾盼儿停下来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顾盼儿一脸惬意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身上的伤还不能扯动,她还想翘起二郎腿抖抖,见顾清一脸害怕,不由得安慰道:“没事,这里应该是这只豹子的地盘,一般大型肉食野兽不会到这里,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顾清一脸兴奋:“叫你抓鸡抓兔子!”

顾盼儿将小相公扶正躺着,迅速将其衣衫解去,右手探在其心脉之上,输入灵气小心地驱赶着其心脉上的阴寒之气。最简单的莫过于直接灭杀或者中和掉,可因是在心脉之上,倘若那股阴寒之气暴动,会给心脉造成严重损伤,重则危及性命。

个子矮怎么了?有高过你的时候,哼!

周氏也呸了一口,冷冷地哼声:“说得还真对了,若不是有你们这几个好吃懒做的赔钱货,药罐子,丧门星,这个家的日子早过得红火起来了。”

顾盼儿一见顿时翻了个白眼,这个包子爹还真是病得不轻了!

可是这锅要是长得跟坛子似的,小相公会答应吗?

不过顾盼儿将肉块丢进嘴里以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对三丫说了一句:“三丫你给我听着,这坛肉只能给爹娘吃!”

周氏想呀,要是那死丫头还没嫁人的时候就能打猎,能那么容易就送给隔壁吗?不给够聘礼钱这事那是想都别想。反正这死丫头能打猎赚钱,要不嫁出去,这天天吃肉的还不是自家,哪里轮得到隔壁那对母子。

顾盼儿不甚在意道:“哦,醒过来就行!”

俩人吃着饭还时不时盯着对方,一个咬牙切齿,一个弄眉挤眼,安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担心的还是顾盼儿,因为她大半个后背都是青紫的,普通的伤根本不会这么严重,看着就替她觉得疼。

顾盼儿倒是嘴硬说没事,可是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扯动背后的伤,疼得她呲牙咧嘴,怪不得背着篓子的时候总觉得背后疼得不行,原来衣服都已经破损,脱下来以后还带着血渍。虽然血渍不多,可耐不住背后受了重伤,轻轻扯一下都疼得不行。

咔嚓!

顾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这疯婆娘以为他不想学么?可是一本《论语》就要五两银子,而且还是品质最差的那种,家里哪有钱去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现在手里有了八两银子,可也不能拿去买书了啊,要不然以后拿啥养活这怎么吃也吃不饱的疯婆娘。

要是把墙推了,盖成青砖的,或者直接打石头,想来会很不错的。

还未近前,就听到顾盼儿肚子传来‘咕咕’叫声,顾清顿了一下,转身朝厨房走去。厨房里的柴火都被雨水淋湿,瞅着是不能再用来生火,想起顾盼儿旁边那一堆看起来十分干燥类似于柴火的什物,顾清又走了出去。

母子二人倒下去以后,小豆芽就担起了照顾二人的责任,小胳膊小腿的,再加上大病初愈,显得十分的吃力,心里面的恐惧也在一点一点的放大。

问过安氏才知道,当初的老房子在十年前天灾的时候没了,这房子建起来的时候因为没钱,只是请人垒好了砖,房顶不过是砍了些荆条和竹子架上再铺的稻草,这些年也没刮过什么大风,所以一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

顾盼儿觉得说得有道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不经意看到家中唯一的破桌子,犹豫了一下将它搬了上来。桌子是方型的,不知用了多少年,桌腿都坡了一只,长宽均为一米五,是个大桌子。

“有矛盾咋了,我乐意!”

水很快就打来,进门的时候俩丫头还好奇地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陈氏,不过陈氏这样子再怪异她们也顾不上去多看,自家老子还发着烧呢。

三丫摸着四丫的头不语,低头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吧,不想了,倒胃口!

“咋不关你事了?你没听见?出事的可是你爹娘。”

三丫见顾大河如此没用,也是恨极了他这一副模样,可身为女儿的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哆嗦着唇对被挤到一边的四丫道:“留儿你快去找小叔,让小叔来帮忙,快去!”

柳氏听得气结,伸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个死鬼乱说什么呢?”

四丫懂得不多,见顾大河问起来,立马就找到了依靠,带着哭腔道:“爹你快看看娘,娘好像傻了,一直坐在那里也不动。”

小豆芽算是回了神,不过二人的对话他没有听到,此刻见顾清一脸青紫,而顾盼儿一脸流氓,不免有些好奇,只是来回看了二人几下却有点眼晕,便老实待着不敢再动。

“快给我盛饭,饿死人了吼!”

顾盼儿不想说话了,对安氏不是一般的无语,这天下要都是这样的婆婆,当儿子的便不用担心夹在其中难做,反倒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哪天被扫地出门了。

顾二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得意忘形:“这讨债鬼终于要死了!”

看着依旧新鲜的五花肉与大骨头,顾盼儿很怀疑它们会不会也臭了。

安氏看向如此的顾盼儿,感觉有些恐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干脆跑去扶顾清,小声嗫嚅:“他、他们是你王爷爷和王奶奶。”

顾盼儿白眼一翻: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清立马瞪大了眼睛,视线在王花肉,骨头还有猪下水间来回看了又看,终于阴着脸数了八十文钱递了过去:“给,数好了!”

可顾大河的回答却是:“都让娘给拿走了。”

张氏一听,顿时感到天悬地转的,然后‘咣当’一声撞到了门上,顺着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难看得吓人。

“婆娘,婆娘你这是咋了?”顾大河吓了一跳,忙拄着棍子跳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