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棚子里除了少数的马倌们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挑选马匹的贵女们碍于懿尊公主的尊贵身份在两人到来时该离开的离开,要来的待两人归座后才会过来,以示尊重。

马车上下来了两位身着青衣的女子,一人撩开帘子,一人放好踏板。

他将姒乐奣讲话缩减成了六理,却话锋一转,“可这六点又有那个才是要理呢?殿下所言还不够精简。”

禾锦华面露无奈,眉眼却满是温馨。

两个粗使婆子立即压住一旁脸色泛白的兰姨娘,只待问安结束后便执行指令。

太后眉间有些狠意,声音却很是温和,“皇帝觉着,将甯和赐予忈王,可好?”

“婳心,快去给大小姐斟上新沏的碧潭雪——”安常静吩咐身后的婢女,望向锦甯又道,“我记着你还挺好这口的,虽说不是你最为喜爱的大红袍,但我这儿是老爷今年赐的新茶,你就凑合着尝尝吧。”

她隐晦地打量着右座上首的婉约佳人,这个女人似乎一直是这样,总给人一种令人怜惜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把美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

“甯和郡主到——”

太子目光沉静,望了一眼姒琹赟身旁,只见除却二位小厮空无一人,嘴角稍稍勾起一抹笑,许些无奈。

就算如此,你又可曾想过安常静自进门后父亲可曾进过她母亲的院子一次?她的母亲怒极攻心后郁结而死又是因为谁?你如今的嫁妆里的一半珍品又是如何得来?

她面上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疏离却又温和。

即便她已经封了产婆的口,但毕竟是用钱财诱惑,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出更多的钱财呢?

她何德何能摊上了一个好外祖家,助她草草嫁入了荣国公府,入了那冷峻高傲名声在外的国公府世子的后院,作了那国公府的世子妃。

而几年前购买极其珍贵的麝香那次,也不过花费了三分之一耳耳。

但可惜了,到底没人愿意去想那些事情。

少女身着一袭月白束衣,澹澹色细线在裙摆勾勒出蝴蝶纹理,便再无其余花纹。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这一想,倒觉着你的气质与那麝香百合委实相配,也罢,若你作的诗好,我这一盆也让人送到禾府去。”

锦甯一瞧,却是大部分小姐已到,她们几人,倒算晚来的了。

她唇畔带笑,清清浅浅。

不过要数这八年来最打眼的,非那丞相府的嫡长女禾锦甯莫属了。

上首高位旁搭了个小几案,盛着几个精致的糕点盘,三三两两的,已经缺了好几块。

连当今圣上都为之所振,换来禾家甯女一看,却真是个讨人喜爱的小仙童,当下赐字,唤:嘉昱。

右丞相心疼女儿,便特意求皇上请御医来为女儿一看,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只是不免有些虚弱。

安常静的贴身婢女婳心首先看到他,忙行了个礼,语气有些硬咽道:“相爷,咱们姨娘怕是因着早产的缘故,才……”她还没说完,便被禾致远用手表示的一个禁止动作打断了。

“我配不上你。”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清秀柔美的面庞滑下两行清泪,低低啜泣。

正打算细想一番,面前的巨大古树在她突然放大的瞳孔之中映现出来,眼看便要撞了上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素白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显出身影,枣红色的马儿昭示着来者的尊贵身份。

白衣男子反应飞快,微眯眼眸,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双手干净好看。

白皙的五指搭好弓箭,直直射向黑马后腿,只听那“啾”的一声,黑马后腿一弯,前肢胡乱挥舞几下,悲鸣一声,重重瘫倒在地。

男人纵马向前,正好环过被黑马从侧面甩下来的禾锦华,将她揽到自己前面,缓缓控制马停下,一气呵成。

不着痕迹打量着面前都少女,姒琹赟心中划过几分讶异。

早便知晓禾府二小姐武艺造诣极高,今日也有幸见得其高超骑术,确实是女子中数一数二的。

只不想她竟这般自信,敢独自一探园林深处。

“本王逾矩了,还望姑娘莫要怪罪。”翻身下马,硬朗的动作被姒琹赟做起来却带着一股子优雅的文气,很清隽。

伸手正准备拉那美艳少女下马,却见她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眸中含着几分阴冷的杀意。

姒琹赟微微一愣,心中腾起几分兴味。

禾锦华娴熟地翻下马,英姿飒爽,语气却极淡,“不劳烦忈王爷了,告辞。”

——这个男人她自然不会忘。

太后寿辰当日替禾锦甯解围之人。

当然,还给过她难堪。

禾锦华掩住眸中森森冷意,走向倒在不远处的黑马,牵起缰绳。

那黑马显然也是有野性的,一跛一跛得也能勉强行走,却是不知怎的,面上再无痛苦之色了,举止也已恢复正常。

禾锦华心中腾起几分疑惑,暗暗压在心底,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