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郎笑着点头,“真得”又催她,“给我端碗水来,我漱漱口。”

赶车的汉子自己带了两个烧饼的,看聂大郎买包子,就又把冰凉干硬的烧饼装了起来,随着聂大郎指的路,把车停在了吉祥点心铺子门口。

云朵拉了下聂大郎,救急不救穷,郭树根是得了病,不管如何也是聂大郎的生父,郭二郎既然也找了过来,他们就帮一下。

范大奶奶大怒,面色黑沉。

甘氏皱着眉点点头,一行人就出来,往小院来。

张媒婆看他不动,眼里闪过怒气,就放低声音道,“你这病也这么多年了,治了这么久,还去了县城都没有治好。这咋说的,各人有各命。你也算是个命苦的,云朵那丫头比你还命苦。人水灵灵的一个小女娃,跟着你过苦日子,给你家干活儿挣钱,发了家,又挣钱给你治病。你要是身体好好地,识个字,会念书,不行做个小生意也好,那也算是良配。可你现在这样,你撒手走了,你让她一个小女娃咋办她才十三,正是一朵花的年纪,总不能孤零零的过一辈子吧”

云朵白着小脸,趴在水边,“聂大郎聂大郎”叫着,叫着,眼泪就涌出来,“聂大郎”

几个人进了家。

今儿个不逢集,街上没什么人,卖东西的小摊也寥寥,云朵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要买啥东西,就问聂大郎,“你有啥想买的没”

鱼肉准备好,和肥膘肉一块剁碎,剁成鱼蓉,加上马蹄碎丁,调味料,打好之后上锅蒸。

一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他,担忧他,聂大郎就心中发热,把驴车赶的更快。

聂媒婆沉着脸,快步走过来,“二贵家的,就算那孙家闺女和聂二郎订了亲,以后是你儿媳妇了,你也不能这么乱说话,坏人的名声吧”这个媒也算是她说的,这样的事儿传出去,有那恶意揣测的,岂不是把她的名声也给坏了

聂兰有些不满,想着等会卖了糖葫芦,还指望云朵帮她扯块布,就没再说啥。

“大姨没啥本事,挣不到大钱,只会拼着一股劲儿,不怕苦不怕累的想着办法挣钱糊口。这会只能勉强吃饱饭,接济你们是接济不上的。不过给点零钱你们买零嘴吃”云朵说完,招呼一声,扛着靶子就和聂大郎往街尾去。

吃了饭,云朵包了一包山楂片,和聂大郎去聂家老宅。

聂贵芝有些疑惑,那屋里堆的东西可不是三五十文钱能买来的,“分家分了多少钱”

聂二郎看他的神色就猜到他是干的,皱眉道,“出去承认”没人承认,就会变成全家的错。

聂二郎今儿个又给孙莹儿送小龙虾和点心吃,东西都还在,被逮了个正着。

聂三贵看了眼聂二贵,现在先把银子拿到再说,也笑着道,“给我拿着,我回家再给你奶奶也是一样的。”

虽然说的是真的,但她这个亲娘也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

刘氏急坏了,跑到门口来拽门,听到外面堂屋西屋的门都响了,她咬牙咒骂,“谁是贼了快开开门是我是我”

“娘你别不信你要真不信,搜搜她的身”刘氏还不放过。

聂二贵也呵呵冷笑,“我就说得有个大人跟着的。”

聂大郎举了举手里的竹筒。

现在事情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跟着婆子一路走到了二门处,另有罗管事的媳妇过陈妈妈来把云朵领去了厨房,“你不用怕,只管好好做鱼就是了。做的好了,太太有赏”

等云朵回屋睡觉的时候,聂兰拉着云朵的胳膊,“你就让我跟你一块去吧我长这么大就只去过镇上,一趟远门也没去过”

因为就剩八文钱了,而且也不想买给她吃

刘氏一边嘴里流着口水,一边心里骂云朵。这小贱人果然几句话哄的娘拿钱割肉,她忍不住道,“你要真想让家里人吃一顿肉,自己有钱咋不拿来割肉吃”

只是不到晌午,聂二郎就回来了,聂媒婆也没有多说,只说让等消息。聂二郎神情却有些颓丧。相看的那家对他很冷淡,只有那女娃的大哥和两个嫂子看了看他问了些话,他连对方爹娘都没有见到。

聂梅也和聂兰一块出来。

“会一两样。”云朵保守道。

最近打听的人不少,可都忙着种麦子,却没有人说媒。杨土根媳妇找过来,张氏实在不好推辞,就让聂三郎等雨停了随她去一趟。

外面一片惊叹声,都是在夸赞那鱼做的好。

“等会割一筐猪草回去就是了。”聂大郎声音里带着三分慵懒,起来弹了弹身上沾着的草屑。

聂兰有些不高兴,摸了摸那些绒花,最终还是没有买。

三人到了茶铺,云朵先打量茶叶铺里的各种茶叶,都不是极品高档茶,绿茶居多,不过想也知道,茶叶是个高雅的玩意儿,乡下地方也没有多少会品鉴的人。买茶叶多是走礼节,那些真正的好茶叶也不会到这种地方,也没人花高价去买那个。

又累又热,干半天活儿下来,连饭都没力气吃。

被揉的云朵有种他在揉某种动物的错觉,略有些苦恼叹口气,“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挣钱挣很多很多钱”然而事实上,她也就只有四文钱。

“都别吵了”甘氏气的脸色发青,“老二媳妇儿你给我住嘴回屋去这没你的事儿”

“聘礼我就不跟你们要了,这些日子云朵帮你们家挣的钱也不少了。没嫁娶前,闺女自当是住在娘家的,人我领走,俩人的亲事就算定了,我等着你们来迎娶”杨氏一副很宽容很通情达理的样子,招呼云朵,“把你那衣裳收拾了,咱回家去这身补丁衣裳回家后就不要穿了,你长大了,是大闺女了,娘回去给你扯花布做两身新衣裳”

“干啥叫你去你没听见啊再晚人就走了”陈婆子点着云英喝道。

聂梅不要,让给张氏吃。

包子不大,甘氏几口就吃完了,接着吆喝卖水煮鱼肉片。

青阳镇这一块多是地主官家的田庄,附近村子住的多事佃户,穷人多,有钱人也多。

聂二郎看着甘氏带聂三郎出门,眼里闪着嫉妒,暗暗的看聂大郎一样,拎着竹筐拿着镰刀出了门。

云朵看着她忍不住睁大了眼。这和稀泥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啊

聂大郎淡淡的收回目光,坐在云朵旁边开始剥玉米。

聂老实是个老实人,乡里乡亲,他借个渔网还能天天吃到好吃的鱼肉,见了聂老汉家的人就笑。他也是家里穷,又喜欢吃鱼,正对胃口。况且他媳妇儿也做不好吃,就每每过来帮忙聂老汉打个鱼,也是他兴趣。

他说的很平淡,仿佛在说路上听到的陌生人家的消息,云朵却能理解,那一定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所以才不得已把孩子送给人养,也连着亲戚,多少放心些,“那你几岁被抱养的”

聂二贵张嘴要说话,聂二郎和聂四郎也脸色极为难看。

范老爷微眯了下眼,这聂大郎仿佛知道他不是用来开菜馆的一样,“免费做鱼”

因为白石村消耗了大半桶,范举人家又买了一盆子,等出了白石村,俩村子没有转完就卖光了。

“云朵是忙明儿个做鱼的事儿。”张氏怕都误会,解释了一句。

里正媳妇儿执意给了四文钱,他们家也有几亩地,日子也很不错,不差这几文钱。

等最有一盘鱼端上去,云朵松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歇息。

来的人也有些镇上的亲戚,那些人吃吃甘氏卖的鱼,再吃吃云朵做的,满满的就品出不一样来了。不说甘氏卖的鱼赶不上云朵的手艺做出来的,关键是鱼腥味儿。这席面上的鱼竟然没有,入口的感觉也不一样。

众人吃着鱼,还有抢多红薯丸子留着不舍得吃的,都说家里办喜事儿,要请了云朵去做鱼,还有这红薯丸子和南瓜饼,都是便宜东西做出来的,就费了点油和糖,办喜事儿也不在乎多这一点,让人吃得好,席面办的漂亮,也不让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