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手以后,福妞坐在院子里吃晚饭,有栓把昨天老秦大叔给的腊肉蒸了,又新蒸了米饭,

用手摸一摸有财身上的毛擦得半干,有栓又说一句:“擦干了哦。”一旁擦着头的福妞嗯一声道:“擦干了。”

福妞有几分感动,不过是走的时候对着四婶说一声,四婶就放在心上了,这里的人情倒是厚。一想起来人情厚,又想起来二汉,赶快问有栓:“二汉有没有再来?”

“快上树去,”福妞赶快喊上一声,这黑熊离小米和大根太近了,福妞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就砸到黑熊脑袋,看到黑熊冲着自己过来时,福妞早就看到一棵大树,几下子就爬上去了。

“是啊,”看着天上一闪一闪地星星,福妞也这样说。姐弟俩个人聊了一会儿如何弄这地,福妞又交待有栓几句:“刚才和四婶一起回来的,我说我要进山几天,让四婶照看你一下,你一个人在家里,有什么就喊四婶一声。”

“明天和小米进山去,多砍点儿竹子回来,”福妞说着话再看着自己种的竹子,虽然现在才只有几根竹子,也不过刚成活,只有几个是新生的竹叶,可是看在眼里还是象看人参果。

转过身来用水盆端水回来,路上遇到那个摇铃行医的郎中,他倒先露出笑容:“小姑娘,原来你住在这里。”看一看福妞的院子,自言自语说一句:“原来你们家也不宽裕。”

两边邻居虽然都有距离,可是多喊几声在寂静山村里也是可以喊到人。福妞不敢喊,也是有她的理由。

“姐,要不咱下次再买吧,存着点钱总是有用的。”有栓苦日子过惯了,进一次山有过半两的钱,他还在惊喜中,有点儿不习惯。

用手摸一摸有栓的小脑袋,福妞道:“没事,咱只背出山路,外面是大道好走的多,就放在树枝上你帮着推回去。”

“不是鸟蛋,”福妞把一个乌黑的鸟巢连根从树上用手捧着,蹲在树上对有栓道:“是四只小鸟。”

有栓回答的得得响:“男人之间的事情,咋会有丢脸一说呢,不就让他教俺打草鞋,再说姐你要重新打一个火灶,也只有大庄打的火灶最好。”有栓的面子是这样的理解的,福妞再对大庄有什么好脸色就叫丢脸。

看一看天,早些回去还可以再找点事情来坐坐,福妞拿着东西开始步行,其实很想坐一次牛车回去。

今天的鱼比较多,福妞觉得是一笔财富,该讲究的也开始讲究,其时不过只讲究这一下子。有栓幸福的憧憬着:“姐,这多鱼,明天一定很多钱吧。”

一路走一路找,有颜色的全然不要,在一处槐树林处,摘到大量的木耳,有的长在腐木上,有的长在尚有存活枝条的树干上,只要采就行了。

有栓只是笑:“下雨,都不能下地,都在家里呆着,姐,你坐不住绣花,就再歇一天吧,吃的还有呢。”

个子高,福妞也挑剔一下,虽然福妞是喜欢个子高的。可是冲着有栓那样不屑的神气,福妞在心里也是一通批判,个子高穿衣服占布,在炕上占地方,吃饭貌似也会比个子矮地人多吃一点儿吧,这个倒是没有根据了。

店铺里柜台后面坐着的周大娘手里摇着扇子微笑答应着:“来赶集就来坐啊。”让福妞觉得这里人情倒是很厚。

有栓边吃边道:“姐,我在火灰下面埋着两个鸟蛋哩,等咱走的时候,带上两个玉米面饼子,再一人一个鸟蛋,这是午饭。剩下的鸟蛋就都去集市上卖了,行不?”

家里除了玉米面饼子,再就没有别的了。这样一说,有栓兴点儿也来了:“姐,去年隔壁的田婶要给咱菜种子,当时咱都没有要。明天找她再找一点儿去。”

还好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象是有栓说的不错,这时有鬼的传闻吓到不少人。只有快快乐乐的福妞一个人往家里走。

第二天一早醒来,福妞觉得真是黑甜一觉,再也没有劳累后又补充两大碗鱼汤后的这一觉更香了。

吃完了去小溪边洗手洗脸,看着远处没有人,虽然水冰冷的,福妞还是忍不住脱下鞋,跳到水里去,把自己连人带衣服再洗一次。

下到半山沟里捡熟的桃子用树叶长的草叶缠在手上摘了十几个桃子下来,远处不好摘的就不要了。

福妞继续收拾院子剩下的竹屑木头渣子,扫起来生火的时候可以当引子,对有栓道:“你不是天天在家,你看着就行,柴火不用担心,山里有的是,包在我身上,你尽管用就是。”

梦呓一样的有栓在说话,一下子让福妞惊心了,赶快推一下有栓再问一句:“村里别人一回都弄回来的是啥,”不然自己能过了鬼和怪这一关,村里人的眼光却是过不了。

“呃,”福妞停顿下来自己的话,然后现实地说上一句:“就听你的吧,有栓,能换点儿东西回来就好。”有栓这才慢吞吞道:“哦。”

福妞大松一口气道:“有栓,是我回来了。”

回到家里,有栓先把布口袋找出来给福妞:“姐,你明天要一早才行,沿着村口那条路一直走呀走呀,弄到吃的就可以回来了。”福妞愕然,弄不到吃的就不用回来了是不是,看看这样的天气,象是夏初春末的季节,也许是夏中,一身单衣不觉得冷,玉米都拔了穗,福妞也不知道眼前居然是几月份,在她心里一直不忍心去问,幻想着为了吃的,是不是这季节可以一切好吃的都出现。

玉米面饼子当然不好吃,热水里烫熟的虾虽然没有盐和醋陪衬,却是鲜味无敌。福妞和有栓分吃了虾,勉强吃下去半个玉米面饼子,才对有栓道:“我觉得我象是又犯病了,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有栓,咱们家里有地吗?”

“我有啥病呀?”福妞只能装糊涂问有栓,看他一说犯病就急得不行的样子,象是我这病还不轻。

然后有栓夸奖福妞道:“姐,你做得很对,就是这样不要理他才好。”再切了两块,有栓又寻思上了:“一定是大根哥让大庄哥来的,姐咱现在有钱了,提亲的媒人会不少哩,作啥现在要寻上他们家。”

福妞在院子里把葡萄干翻弄一下,只是自己低着头笑:“有栓,咱这个家,一定是要让你当,你真的是个好当家的。”真是太有囊气了,有栓一口一个:“就是不要理他,早作啥去了。”

就是福妞听着都觉得解气,也能够想象得到,以前的福妞在感情上是多么的无助。

姐弟两个人继续商议去村长家里,把葡萄干都翻了一个遍,福妞进来站在屋门口吹着风对有栓道:“四婶人挺好的,我想晚上再对四婶说一下,让她也给咱当个中人。早上老秦大叔问过这钱打算咋花,我也顺便请了老秦大叔来当咱租村里地的中人。老秦大叔也说好,说打猎要看天气哩,家里有个鱼塘挺好。他说他也来帮忙。”

有财在脚下欢腾,有栓也忍不住也丢一块肉给有财,然后看着福妞笑:“中午俺少吃一块儿,有财要吃肉,俺不吃可以。”

福妞倒没有理会,是有栓的这话把福妞的话勾起来了:“以后姐天天让你们两个人吃好吃的,晚上要是把地说下来,明天咱去集市上去多买点儿肉回来。”

“晚上把地说下来,明天要去集市上买的东西多哩。”有栓美滋滋的:“要抱猪娃,养鸡娃,鱼塘弄好了,再养上一群鸭子……”有栓没有考虑到那屋后的水塘就那么一点儿大。

福妞看着有栓幸福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也很幸福了:“有栓,我算一算钱是够的,早上在老秦大叔家里多呆了一会儿,就是跟他说咱重新起房子的事情……”

就是有栓听到这里,也高兴了:“还是姐想得周到,咱这钱足够起房子了。前年刘山家里起房子,三间大瓦房只用了十两银子,姐,咱可以好好地盖上几间房子。”

然后越说越兴奋:“以后有好人家,姐你可以招赘进来,不然你走了俺咋办。”有栓低下头来看着有财道:“是吧,有财,咱这家里可不能没有姐哩。”

福妞走过来用手摸一摸有栓的小脑袋,温和地道:“有栓,姐现在不成家哩,先把家里收拾好了,给你说个好人家的媳妇,姐再考虑我的事情。”

“不要不要,”有栓一听到就象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拼命的力证自己的价值:“俺是个男人,要先给姐找个好人家。”然后噘起嘴:“大庄哥那样的人不要。”

大庄在有栓心里,是可以跟去打猎的人,如果起房子缺劳力,也可以喊他来,反正照给别人的给大庄钱,就是福妞要是再相中了大庄,有栓一提这个就把嘴再噘高一点儿:“以前大根哥和大庄哥都嫌弃过姐,现在是咱不要他的时候到了。”

在有栓心里,好似翻身农奴做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