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心嘛!”她勉强说话。

又过了一下午,龙焱才在李进安排下回到“一条龙”

枣儿忙又跪好。“求公主放了龙爷,民女愿意跟龙爷解除婚约,只求公主放龙也离开……”

普宁倏地转头,从他冷硬如石的眼瞳中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说真的。

龙焱一瞅她。“御膳房跟皇上宫殿的距离?”

他横她一眼。“你听过吧?我赶走我娘的事。”

“喊我龙焱,”他轻声呢喃:“你早该改口叫我名字了。”

马车上,大娘望着枣儿教着。

“您能想像,心里住着一个人,但却跟其他人成亲的感觉?”她边说边擦了擦眼泪。“我不能。所以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再欺骗自己。”

昨早和她把话说开了后,龙焱奇异地好睡,一夜无梦。今早天还未亮,他就自个儿起床换装,谁也不打搅地走了出来。

枣儿身子一缩,活似挨了一拳。

他一句话也没吭,只是扶着腰过来拍拍她头,可越是这样,枣儿越是难过。

“没有,真的,小的没有什么居心。”黄老爹腿一软跪下,每说一句就磕了个响头。“龙爷听小的解释,小的当初只是看他们可怜,想说让这丫头进来替工几天,我也不晓得她会自作主张答应搬进来庄里……”

龙焱不卑不亢地道歉:“听说刚才底下人冒失扫了公子吃兴,我特意过来赔罪。”

“一份水瓜烙、卷、鼓油活鱼,还有罗汉虾。”

午膳时间一结束,庄里人纷纷端着碗筷到罩棚底下排队,枣儿实现她一早说的诺言,端出一大盘腌得霞红绯绯的桲拌白菜心,供大伙儿尝鲜。

正好石草年纪也小,磨练个几年,他想,该就可以交出“一条龙”担子,安心退隐了。

照爹说法,龙爷与她,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毫无希望的一对,她的心一下跌至谷底。

枣儿这才知道,原来她刚在擦洗的碗盘,只是供给一般客人使用;如果达官贵人上门,就得另取杯盘。

枣儿边扒着粥边回答,末了,还添上几句感想:“龙爷割烹的手艺好惊人!我送盘子进去,瞧他‘剁剁剁’,下锅再翻一翻杓,一盘‘银丝牛肉’就好了。”

结果枣儿这丫头就说她愿意扮成男孩帮她爹忙,还跪下求了半天,黄老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帮忙。

不耐空等的龙焱,望着逐日憔悴枯萎的菜园,心头不由得抽痛,他想要是被枣儿瞧见她的菜园变成这样,铁定难过极了。

不行,身为枣儿的夫婿,他有这责任好好照顾这园子,还有地窖里的腌瓜腌果。他开始依着她先前说过的话,他每每帮金瓜豆秧浇水,或下地窖检查腌菜时,就会蹲在旁边,细诉他近日的心情,或者今明儿将做的事。

他十分清楚,不管枣儿现人在何方,只要她有机会种菜腌果,她定然还是会做同样的事——跟它们说话。

他记起枣儿时常挂嘴边的一句,“天地有灵”。倘若此话不假,他想,或许他这样每日对着菜秧瓜果呢呢喃喃的话,会用一种他想象不到的方式,传递到枣儿身边。

或许,正不知在什么地方种菜腌果的她,会从风中水中,聆听到他深浓的思念。

一早,天刚亮起,便见龙焱拎着枣儿惯用的箩筐,边摘着藤上的豆荚,一边喃喃报告他晚些将做的事。

“昨午醇亲王差人送来信箴,说李进答应今晚到他府里作客,所以我一过午,就得到王爷府准备。”

突然一阵寒风吹扬了龙焱身上的衣角,他揽揽身上的皮裘,惦着不知身在何方的枣儿,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

“你这个傻丫头,竟把我拨给你的银两都留下了,也不想想你一个姑娘家还带着你爹,两人四只手能以什么为生……”他仰头望着天上浮云,忍不住幽幽叹息。

他双手合十祈求,说出他唯一的心愿——

“天上的神明啊,请您务必要保佑她安全无虞。在找回她之前,千万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岔子。”

这是枣儿离开后第十日,度日如年的十日。

当晚,醇亲王府——

“下官见过醇王爷。”李进一拜。

“免礼。”长得富富泰泰、笑口常开的醇亲王说道:“坐。”

李进起身落坐。“不知醇王爷突然请下官过来,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送礼的事,你也知道咱们普宁公主即将出嫁……”醇亲王手一挥,旁边仆佣立刻送上酒菜。

为了今晚这场宴席,龙焱可卯足了劲准备。一方面是答谢嗜吃的醇亲王的帮忙,一方面是想用吃,松懈李进心房。

葱烤鲫鱼、油焖笋、红烧黄鱼、干菜焖肉;青脆只留最嫩处的清炒豌豆,再一盅炖得细致的黄焖鱼翅。

几杯酒水下肚,醇亲王托辞暂离,就在这时候,龙焱上场。

“草民龙焱见过李大人。”

正挟着焖肉就嘴的李进手倏停,一瞟桌上佳肴,再一望立在跟前的龙焱,他一下全明白了。原来醇亲王只是诱他现身的幌子,酒宴真正的东道主是眼前人。好个龙焱!他完全没料到会是他。

李进咽下筷中菜,说:“我才说醇亲王家的厨子手艺何时变得这般好,原来是龙当家亲自掌勺。”

“草民冒犯,还望李大人见谅,但草民确实是想不出其它法子联络长年在宫中的您,才会商请醇王爷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