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普宁居高俯视。

“杀了她,草民也立刻自尽。”龙焱冷冷接话。

吃罢回灶房,枣儿趁龙焱审视汤时偷偷说:“我刚发现了个问题。”

“您别把他话放心上……”

“龙爷……”她颤抖地叹道。

“区区一间布坊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将来‘一条龙’的当家主母,有人敢多嘴说你什么,你直接冲回去,你后边还有龙爷撑腰你怕什么!”

她当真这么喜欢他?龙焱一震。

他的笑容——好俊噢!枣儿胀红着脸,感觉心在胸窝扑通扑通猛撞,好像快从里头跃出来似的。

“没有。”背对她走在前头的龙焱答得多干脆。

两颗眼泪“啪答”地打在巴掌大的绿叶子上,枣儿已经不知这样偷偷哭过几回。那晚被轰出“一条龙”,她爹见她红着鼻头肿着眼睛,门外还搁着全部家当,就晓得她怎么了。

龙焱厉色质问:“我三申五令说过,不许女人进我灶房!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带她进来,说清楚,你有何居心?!”

同时她也疑惑,一个容貌生得如此端正的男人,真会是那种罔顾父母恩义,狠心叛逆的不孝子?

四厨搔搔头躲回他位子上,这时外边突然插来声音,是堂倌报来菜单——

“来来来,各位大哥,来试试我爹最爱的桲拌白菜心。这白菜是我一早自家里摘来的,正鲜甜。”

若不是中午一闹,龙焱到现在还不晓得原来石草竟有如此天赋,一想到恩师传贤不传子的交代,不须犹豫,他马上决定收石草为徒。

但枣儿脑子却浮现龙焱俊朗的眉眼。

是先前和枣儿换工的老崔与老夏。老崔看着她说:“龙爷要用一组蟠桃绘的钵盘,快跟我们去取。”

“你也吃点。”石老庐拨了几块肉到枣儿碗里。“工作还好吧?我看你回家倒头就睡,不敢吵你。”

石老庐这身子,少说也要十天八天才会好,要“一条龙”那么大的饭庄十天八天少个担水劈柴的帮手,唉,想也知道依他们当家掌杓龙爷的个性,铁定会要老卢收拾包袱回家,以后别来了。

龙焱点点头,暗暗庆幸无须多费唇舌,就能得到这最好的结果。“对了,皇上是不是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全都收进库房里了。”

“今晚送一半到王二家去,帮我谢谢他。”

账房内疚不已,多亏有枣儿解释,要不,他们都真误会了这么一个好当家。

当晚,庄里厨子一致不让龙焱进灶房帮忙,尤其是王二,更是拍着胸脯表示全包在他身上,要龙焱好好休息个一天。

说真话,龙焱还真感激他们的安排。接连两日劳顿,他早觉得吃不消,是责任感驱使,他才会勉强自己。

“马车还没到?”龙焱已不知第几次问起。

账房摇头笑了。“快了,您就先回房间歇着,石姑娘以来我马上要她过去找您。”

“也帮她煮碗猪脚面线。”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枣儿抵达时,小厮也正好端来面线。一听说是龙焱要人煮给她的,她点点头接了过来。

“我来就好,你去忙吧!”

小厮身一躬离开。

她人还没穿过藤萝树,龙焱就远远瞧见了。

他打开门迎她进来,一双眼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她今天穿着水色纱衣配上月桃色的襦裙,夜里风一吹,轻飘的裙裾似雾般扬起。

来时枣儿刻意抿上胭脂,是想留给龙焱一个最好的回忆,也是想遮掩自己的憔悴。

今早她一听见公主的答复,她便立刻下跪恳求李进,至少多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她想在见龙焱最后一面。李进原本不同意,因为这与公主交代不合,但捱不过她的泪眼相求,再加上他也明白,公主所以执意拆散他们,只是一时之气,终于点了头,破例再帮她一回。

下午枣儿回到家,她马上同她爹说明了公主的要求,说完,两人抱头痛哭。

说实话,石家真的没什么行囊好收拾,最多的东西,就龙焱送来的聘礼。

下午空闲,她就坐在聘礼前一直瞧一直瞧,然后她做下了决定——今晚,她要提早过他俩的洞房花烛夜。

离开龙焱,她很确定,她是不可能再去喜欢别人了,即然这样,她何苦又坚守一个无谓的处子之身。

她不想后悔,她想趁今儿个晚上,好好将她的龙爷,一点一滴敲个清楚、记个仔细。

一待枣儿搁下木盘,龙焱立刻拉起她手,一脸心疼地抚着她脸。“怎么才一夜你就瘦了?”

“还说我呢,你瞧瞧你的手。”她反转他勒痕满布的手腕,刚一牵她,她就发现了。“公主怎么忍心这么对你啊!”

龙焱盯着她问:“你知道我在普宁宫发生了什么?”

“不算很清楚,那夜你没回来,我一直缠着小祺子公公要他帮我打听消息,最后好不容易联络上李大人,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要宫女看着我,不让我乱跑。”枣儿只能说谎了,明明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瞒他的,可这节骨眼,她又怎么能跟他说实话。

他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可恶,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他恼怒一啐。他想起与李进的商议,那家伙定是为了要让他吃饭,才假意说要帮他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