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好,正好逛逛商州城。”许桥呵呵笑了。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伙子,具备一个秘书的基本素质。跟邱仲成给他的第一印象同样的好,但是为什么他们全部都站到了凌明山的对立面呢?

“港监局正在考虑跟水利局合并。”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说“权力斗争是刚猛的毒药,但必须用柔和的方式把它灌到对手嘴里去”但是,他没有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高明的习惯。或者这是他这么多年在省委养成的谦逊作风。而且,这种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他笑笑,做了总结:“坚持原则性,坚持党性,就是我们做一切工作的保证,但同时,也要注意适当的方法,毛主席说人要有猴气和虎气。所谓猴气就是灵活性,虎气就是原则性。”他希望戴自耕能够听得出他藏在话中的一点点暗示和鼓励。他不可能给他明确表态。虽然他几乎可以相信一旦事情出现危机,这位富有牺牲精神的纪委书记会勇敢地承担责任,但他也绝不会这样做。他是谨慎的

付俊臣有些楞:“兄弟,那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惹上这些煞神。他不是没有跟这种黑道凶徒打过交道,甚至跟其中一些称兄道弟,包括商州黑道上最厉害的大哥王向阳。只要不是仇杀,大不了就是损失一些钱吧,他恢复了一些底气。但是,西装再次粗暴打断了他:“闭嘴。等会有你问的。”

“好。”许桥点点头。他似乎一直在等着古越这样问他。实际也是这样。

这不是炫耀。他的书法并不好,可以说跟凌明山是半斤八两,各擅败场。他也不是特别的讲究和迷信,不希望任何一点前任的东西留下来影响他。但是,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这四个字,也不喜欢天天有四只眼睛挂在墙上监督着他。

许桥兴致勃勃地出去,一会就拿着墨汁和毛笔回来,他身后跟着办公室主任路进,手里捧着几张白纸,歉意地看着许桥:“许书记,要不等会,我出去买点宣纸,或者打电话……”

“不用了。”许桥制止了他。“这就很好。又不是用来送人。”

等到古越和路进在办公桌上摆好纸笔,许桥提笔,毫不迟疑地一挥而就:不审事则宽严皆误,能持中则矛盾自消。

古越出去的那几分钟,许桥已经想好了写什么。他想起了昨天齐明瀚转达顾绍毅书记送他的两句话“坦荡做人,精诚做事”,他当然不能一字不易在写出来,那样就太功利,也太可笑。而这两句只会让人想到那一副治蜀的名联,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可能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好字。圆润丰秀,中规中矩。”古越拊掌道。这是最恰当的称赞了。他也不会轻易评价这字中之意。

“呵呵,献丑了。”许桥肯定不会在乎别人评价他的字好坏,但对于自己在很短的时间内能够想出这一联来取代凌明山的“无欲则刚”,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同时,古越的善解人意和知机识趣让他增添了对他的好感,受这种好心情的影响,或者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是为了考验一下这位让他难以取舍的秘书,他笑着问:“我这字比凌书记的字如何?”

“凌书记的字是山,许书记的字是桥。”古越再次显示了他的捷才和机敏。他的妙语逗得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许桥开心地笑着说:“是啊,壁立千仞,风雨兴焉。我只想老老实实地匍匐在地,供人踩踏,为老百姓提供方便。”

“许书记思想境界高。这句话应该放在今晚的商州新闻里去,让大家学习学习。”路进终于抢到一个说话的机会,毫不客气地给许桥送了一顶高帽。三个人再次笑了起来。但这句话路进显然是在阿谀拍马,而非真心实意,古越也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就是他一直试图了解的新任市委书记的真实思想。

“不用裱了。老路裁一下,就用凌书记那个镜框装起来就是。凌书记的字也要给我保存好。”许桥看了一下挂在一边的壁钟,“小古,咱们过去吧。”